红衣女子进了门,径自牵着马匹走过前厅去了后院。
刘依有些悻悻地回到大厅:“晓胭姐姐总是这么爱理不理的。”
“她是——好像以前商队里没有她的吧?”我不由疑惑。
“她叫晓胭,不是商队的人。但是在半个月前,泗明大哥带回了她,说是在一群匪徒手上救下的,因为无处可去而且受了重伤,所以泗明大哥就把她留在了这里。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却也还是住下了。”刘依嘟着嘴巴,“她对人向来爱理不理的——”
“看出来了。”我笑,“她是从哪里回来?怎么牵着马?”
“她这次帮我们去进了点药材。”
“哦?经过念水镇吗?”
“好像是吧,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们也打那个方向来。”靖思成笑着接了一句。
刘依好像这才发现了靖思成的存在一般,看了他一眼,脸上竟似乎微微有点发红。
“这是靖思成。”我介绍道。
“叫我思成就可以了。”
“嗯。”刘依微微低下了头,“你们先休息。我去看看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也好。”
我方应完,她便小跑着离开了。
只小坐了一会儿,便陆续有人回来了,大家为我们摆了接风宴,到晚上又叙了叙以前的事情。
“小姐这次来宁安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资历比较老的牧云开口问道。
“只是途经这里。”
“那小姐是要去哪里?”牧云接着问道,我却看到晓胭从后院过来,也在人群中坐下了。
我顿了一下:“去稀露城。”
“稀露?小姐是要做葡萄酒的生意吗?稀露城可不好走啊。”牧云慨叹地说道,“想我们商队这么多年以来都没去过稀露城呢。”
“不是生意上的事——”我看了一眼一直微笑着看我说话的靖思成,“我有些私事需要去那里。”
牧云听了也便没有追问:“那小姐就和弱水王爷两个人前往?会不会太危险了?况且又不识路,不知道路况如何。”
“对啊,小姐,要不我们派几个人跟着吧。”有人提议道。
“不必了,两个人行事方便,况且只是一点私事而已。”
“我跟着你们去。”温婉的声音。我循声视去,是晓胭,很难想象她那么冷峻的表情下会有这样温婉的声音。
“你?”牧云打量着她。
“我去过稀露城。泗明救我回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稀露城。”她的声音有些发冷,似乎略带着冷笑,“我在那里待了近四年了。”
“是吗?”牧云斟酌了一下,然后看向我,“小姐,要不就让她跟着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这——”我看向靖思成。
靖思成皱着眉头不说话,良久才对着我点了点头。
“好吧。”我看了一眼晓胭,“那以后路上就要麻烦晓胭小姐了。”
“你们照顾了我这么久,应该的。”她的声音愈发冷了。说完她便转身就离开了,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这样——合适吗?”刘晨小声地询问,“虽然晓胭姑娘是泗明大哥带回来了——可是毕竟——”
“我想问题不大,”牧云沉吟着说道,“小姐也不是不谙世事,小心点就好了,更何况有弱水王爷在。晓胭姑娘要是能带路最好,不能的话——”
“好了!”我打断他,“夜深了,明日都还有事情,都先歇息吧。”
“也好。”牧云说着便站了起来,“好了,大家散了吧,小姐赶路了一天,大家也都忙了一天了,都先休息吧。”
“好。”
说话间,人群便渐渐散开了,只留下我、靖思成与牧云。
“小姐,我先带你去客房吧。”牧云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在前面领路,压低了声音,“晓胭姑娘不会武功,只是跟着应该问题不大,小姐可以放心。”
“嗯。”我点头应了,“还有路上需要的东西,还要麻烦你帮忙置办。”
“牧云明白。说来,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发?”
“两日后吧。”我征询地看了一眼靖思成,他也赞同地点头,“当做最后一次休整,以后就要真正开始跋涉了。”
“那好,小姐尽管好好休息,需要的物件明日我就去置办,然后小姐看过以后要是有什么要补充的我再继续补充,怎么样?”
“嗯,就这样吧。辛苦你了。”
正说着,便已经到了客房,靖思成的房间和我的挨着,我们和牧云道了晚安,便各自睡了。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了。牧云本来是要在10余天以后再出发向西走,但是为了安全,于是也决定提前和我们一同出发。
我们简装上路,只骑了四匹马以及一些必要的行李。
第一天的行程很顺利,晓胭也没有什么别的行为,只是很沉默地赶路,但是我却时常能感受到她的眼神会看向靖思成。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们便在一家客栈里投宿了。由于只剩下两间客房,于是我和晓胭一间,靖思成与牧云一间。吃过晚饭,我们便休息了。
晓胭在房间里的桌子边坐下,仍旧沉默着。
“晓胭,你是稀露人吗?”我试图打破沉默。
“不是。”她的声音很冷。
“那你怎么会去稀露城那么久呢?”我在她身边坐下。
她瞥了我一眼:“我本是靖都人,后搬去淮水,再后来去了稀露城。”
“是吗?”我颇为惊讶地看着她,“那和——”我顿了一下,那个不是我——可是我还是差点很顺口地说出来了。
“和你一样对吗?”她的声音愈发冷了。
“不是——”我看着烛光,“不是我,是顾鹊。我不是顾鹊。如果没错的话,我应该叫做采绿,以后你可以这么叫我。”
她冷哼了一声:“是吗?”
“对啊。那本就不是我的生活——我完全投入地扮演顾鹊这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不是顾鹊——”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你睡床铺,我睡软榻吧。”
“不必!你是小姐,我睡软榻。”她边说着边站起来向着软榻走,我也没再坚持。
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窗外有很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子,铺了淡淡的一层。我辗转了一下身体,正好看到晓胭平躺着的身体。
她必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否则又如何会这样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冷淡呢?而且,泗明何以会带回她?泗明向来不是喜欢多管别人事情的人,虽然对待商队的人他很真诚,但是,除却商队的人,他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总是客客气气,做起事情却从不手软。这也是他一直跟着我,并且能把商队做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她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黑暗中能看到晓胭的身影动了一下。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不由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她却站了起来,侧到一边的柱子后,用手指示意我噤声。我拉着被子没敢再动。
四周围都没什么动静,良久我却听到了有撬门的声音。声音很细微,但是在这样安静的黑夜里还是能听得见。
门轴转动的声音随即响起,我没有动,只用眼角余光去看,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我不由抓紧了被子。
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移到了桌子边上,然后是一抹火红的颜色——是火折子!
晓胭迅速从柱子后转出身子,一手劈向那身影的后颈,那身影刚抬起头,就被击倒了——
我舒了口气,从床上起来,忙点亮了蜡烛,黑衣人穿着夜行衣,带着面罩。晓胭伸手一把扯下面罩,是一名男子,并未见过,但是晓胭的神色却变化了一下。
“怎么了?”牧云和靖思成推门进来。
我指了指桌子上趴着的男子。牧云和靖思成走近了看,忙找绳子将黑衣人绑好。
“你们怎么也来了?”
“之前听到你的房间有动静,但是以为是你们起夜什么的,所以没在意,后来灯亮了,然后又听到声音,所以就过来了。”牧云回答道。
“这么说来,上次客栈里着火也很有可能是他做的。”靖思成沉吟道,“但是会有谁要置采绿你于死地呢?”
“置我于死地?”说到这里,我不要打了个冷颤,“这次幸亏有晓胭——晓胭,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说着我便看向晓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