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骄身着轻裘,手带弓箭骑着匹灰马,随着良王进入林场。自古弱肉强食,虽说现在天子帝皇以仁治天下,可身为男人,对于征服总是有种自天性而生的执着。
身为皇族,良王的出行自然不可能是单骑独影,只见一长串的人马缀在他身后,昂头看着他奔马追兔,一时之时,连随在身后的炀骄也生出一副热血。
这回随着而来的,自来不是那群手不能提的书生,他们只能娇养在院中,如果让他们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怕是会生出病来。
良王说起这时,眼里露出一抹嘲笑,他骑在良驹之上,指着远处的烽火台,对着炀骄说:“看到了吗,圣祖用人血铺就的道路,将士们的白骨堆积而成的城墙,硬生生的把外族拒之门外,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块富饶的土地,却一步也不敢迈进。”
那烽火台,遥遥挂在山头,朝霞映的天空一片血红,炀骄耳边好像传来一阵阵的厮杀。
这时,良王执起鞭子,轻轻的拍了拍座下的良驹,马打了个响鼻,炀骄抬起头来。正好撞到良王眼中,只是,那眼底的轻嘲让炀骄心中一抖,立马把面上的情绪收拾起来。
也许是炀骄这一举动让良王满意,他便掉转马头,伸手一挥,冲入林中,留在原地的炀骄,看着他的背影,也许这种就是所谓的豪迈吧?
她所带的弓箭均是小巧精致,与良王的一比,就像小孩所玩的器具,惹的同行之人,对她讽笑不已。可她清楚,自己只是个初学者,如果真的和他们一样,拿着军中所制的弓箭,怕是连拉开都不能,岂不是更惹人笑话。
惹人笑话还是其次,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她还想活到一百岁,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计量纠结。
皇族子弟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生活在算计之中,怕是比起自己来,他更加心急吧。
见对方身影快要消失,她抓紧缰绳开始追赶上前,她不知道,这位良王会走到什么地方,她只知道,与他相谋,怕能是葬身虎口的下场,可是,她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等炀骄赶到之时,血腥味浓郁刺鼻,她忽然一慌,见他身上只有衣摆处沾有血渍才定下心来,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就太可惜了,这盘棋局还没开呢。
“你慌什么?”良王凑到她面前,嘴角弯了一下后,将东西抛向炀骄,只见风声一响,那物体便落在她怀中,钻入鼻中的铁锈味,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低下头一看,果然是只血淋淋的狐狸。
她伸手拨了拨,发现它已经断气,便拎着它的尾巴,“你这是准备给我做披风?这么小?”
他听后,笑的开怀,对她说:“每年给你块皮子,不就可以做了吗,今年先把它带回去,让人将皮焇了。”
这样的笑声,在她陪伴他这么多日子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无论是当初落魄到浑身浴血时的微笑,还是与文人举子之间那种淡然,他时时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这皇宫里长大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只是不晓得,深在东宫的太子,又是个什么样?
炀骄摸摸缰绳,对刚才的胡思乱想好笑不已,她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炀玉连续消失五天了,那不悲派的手下一直在房中催促,再要是不把炀玉找出来,恐怕明天一早,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不悲那张死人脸了。
君为磐石,奴为莆草,君若不移,奴定相依。
沾上血的手,无论再怎么洗,都干净不了,炀骄低下头,可不到一秒就笑了起来,何苦悲秋伤春做那些小儿女姿态,做了就是做了,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何路,她都会走下去。
你要我死,我偏要活给你看!
这时,良王抬起眼来,第二次正眼看向面前的人,小小的人儿骑着小马,拿着小巧的武器,眸子里却露出野性,好似被逼到绝地而奋而反抗的动物。
只是,还是太过弱小,你,时间够吗?
只一眼,炀骄便看出他眼底的意思,这算是他的关心吗?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还会有关心这种情绪?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良王的嗓音里隐隐透出一股兴奋,炀骄这时却将眼光朝向别处,低声回道:“还是不行,你的那位叔叔忠爱于修仙练药,没空出来,找不到机会。”
“……”
这件事没有办成,炀骄觉得非常抱歉,可是,她又不能拿手下的人命开玩笑,再说,她现在还在考察期内,虽然有金源在上面为她顶着,可是死的人太多,她怕是立马就会被不悲找到理由给拉了下来。
“炀骄,”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让她有半分逃离,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她说,“俗话说,慈不掌兵,仁不守富,像你这样考虑到人命是干不成大事的。”
他的眼神像老虎一样,而她就是他掌下的猎物,压力从四周向她涌来,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她心里,那颗跳动的心像被人用手紧紧揪住一样,疼的厉害。
“十天,我再给你们十天时间,过了十天如果你还不能给我满意的答复,就不要再提合作的事。”他在炀骄耳边将话说完,然后毫不留恋的策马远去。
她紧紧的抓着手下的缰绳,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手里能够动用的资源,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这口气吐出去,这样来回几次后,不紧不慢的骑着马向前走去,身边传来的是阵阵啸叫之声,这群随从们大概是得到良王的什么嘉奖,个个兴奋的往前冲去。
这样的声音却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就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拉弓射箭,听着那声声临死之时的悲鸣。
她单手执绳,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那只狐狸,她再也不会将生命送到别人手中,永远也不会像手中的狐狸一样,死在别人手里,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死别人吧。
既然没有给够给她挡风挡雨挡刀剑的良人,她就只能做那个毒心辣手的恶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