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一张盗版的《赤壁》DVD碟片,在休息室放给关羽看,试探其反应。
拖沓的情节让他很不耐烦,其中一些内容让他感到生气。
“操,什么玩艺,胡说八道,我哪有这么黑;大哥自从起事以后根本没编过草鞋;孙权住的宫殿很不干净,苍蝇飞来飞去,蟑螂满地都是;舞女没穿这么多衣服,就几片布头,露着大部分奶;周瑜瘦得跟猴子似的,那有这么好看;诸葛亮是方脸,右眼总是斜朝下;三弟翼德的嗓门其实没我大;大哥的耳朵因为早些年被黄巾匪兵揪坏了上半截,下垂得厉害,加上脖子短,有时会碰到肩膀;小乔的奶非常大,晃晃悠悠的,叫俺眼馋得不行......。”关羽不停地提出意见,同时脱下鞋子大力揉脚丫,期间频繁地把手指伸到鼻子前嗅个不停,似乎在检验卫生活动的成果。
英素素打来电话,苦苦央求,同时许以金钱利诱,我无计可施,只好悄悄带着关羽上了救护车,溜到外面,朝位于精神病医院东面约定地点驶去,那是一个小集镇,有个武圣庙。
“有酒喝吗?”车驶出大门,关羽立即问。
“英素素在外面等着,先见到她再说。”我没好气地回答。
“就想喝酒,先弄几瓶来,那天喝过那种就好。”关羽不屈不挠。
“切,那神棍给你喝的酒得三十多块一瓶,我哪来这么多钱。”
“快想办法弄酒来,好多天没喝了,馋得不行。”关羽显得极不高兴,嗓门渐渐升高,“不然我可就生气啦。”
“小声点,等到有商店的地方给你喝就是。”
这是郊区,路边偶尔有几幢房子,我寻找可能出售酒的地方,最终发现一个酿酒的小作坊。
问清楚什么酒最便宜,然后买下三公升,用两只大可乐瓶装了,递给关羽。
关羽仰起头,举起瓶子朝喉咙里直接倒,一口气喝下了半升,开始赞叹:“哇呀呀,好喝。味道跟以前在荆州常饮的酒很像。”
这酒质量极为低劣,浑浊且微有酸味,大概有二十几度,只经过第一遍蒸馏,残留着浓浓的酒糟味,把这样的液体给关羽喝,我心里很有些良心不安,没想到他竟然非常满意。
由此可见,三国时的酿酒工艺很不怎么样,青梅煮酒论英雄时喝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玩艺儿。
武圣庙前非常热闹,英素素等候已久,她戴着太阳镜围着头巾,打扮得像是要抢劫银行。
关羽喝干了一瓶,说另一瓶留着晚上再喝。
“怎么又让他喝酒?”英素素责怪。
“我没办法,他非喝不可。”我分辩。
“天下英雄,唯李寻欢与俺关云长耳。”关羽面色红润,笑容可掬,一只手扶在我肩膀上,朝英素素竖起中指,这是昨天一位患者教他的问候手势。
“这是武圣庙,里面供奉的神祗是关公,你进去看看跟自己像不像。”英素素面无表情地说。
庙门前的空地上有几匹让人骑着照相的马,个头颇为高大,全都有漂亮的皮毛,一个小孩子拿摔炮扔其中一匹,导致其受惊,挣脱了束缚跑过来,把一位青年男子撞倒在地。
我第一反应就是拉着英素素跑向一棵树后。
确定自己处于安全地带,我抬头寻找关羽,发觉他勇敢地站到马的面前,张开双臂做阻挡状。
“快躲开,你傻了啊!”英素素焦急地朝关羽大喊。
眼看就要撞上,关羽奇迹般闪到一旁,一手揪住了缰绳,翻身跃上马背。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关羽表演了一场驯服狂马的技艺展示,他动作极为熟练,丝毫不亚于电视里的蒙古人和美洲牛仔,无论马儿双足站立还是蹦跳均安之若素。
稍后,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关羽潇洒地离开马背,牵着变乖的马儿走向照相摊点,途中他停下,从地上扯起一些草,喂给马吃。
“当心它咬你。”英素素朝关羽喊。
“勿忧,不会的,这是匹好马,只可惜养得太肥,应该每天拉出去跑上十几里才好。”关羽叹息。
马的主人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对关羽千恩万谢。
关羽轻抚马儿脖子上的毛,柔情万状地亲吻马的额头。
这场面有些诡异,一位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佩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身材高大但远谈不上有力和强壮,背部微驼,肌肉松弛,怎么也无法把他与一匹强壮而漂亮的大马联系到一起。
英素素满腔困惑,小声问:“李寻欢,你能判断出那匹马的性别吗?”
“不用妒忌,是雄马,有JJ的那种。”我说。
她狠狠一拳砸在我背上,凶巴巴地吼:“谁妒忌了?”
“他以前常常骑马是不是?”我问。
“据我所知,他从来就不会骑马。”她声音透露出明显的困惑,“几个月前我和他郊游,他居然指着路边的黑山羊问我那是驴还是马。”
“只有一种解释,他真的是关羽转世,你的男朋友的身体肯定被外来意识占据了,作为个体已经彻底烟消云散,没办法可想,接受现实吧。”我沉着冷静地说。
如果先前还存在一丝疑虑的话,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完全相信眼前这家伙绝对来自于过去某个年代,就算不是关公也会是其它人,反正不可能是那位数学天才。
“怪不得他这样粗鲁,以前拉一下手都会脸红,现在变得跟种马似的,一直以为是脑袋被打坏的缘故,没想到竟然会这样。”英素素泪水滴落。
“还好没结婚,不然可就麻烦了。你可以考虑其它更适合的男人,比如我。”我抬起头,鼓起勇气直视英素素的双目。
“其实关羽也挺不错,虽然傻点,但可以慢慢培养,再怎么也比你强些。”英素素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轻松地笑起来。
反正已经努力过,失败原是预料中事,没啥大不了的,从小学三年级至今,我被各种年龄的女人一共拒绝过四十多次,早已经修炼得宠辱不惊。
或许当初不应该接受她的贿赂和馈赠,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导致她把我看作一个雇工或是马仔,从未给予我应有的尊重。
“可你说过了,那些话扰乱了我的思想,对我和关羽的未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不良影响。”英素素显得很固执。
“你可以选择忘记。”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偏要牢牢记着。”
“我没意见,希望你孤独的时候能够想起我,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