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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会离开你

小考毫无难度,顾天晴和顾天朗顺利拿到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这个暑假对于他们来说最令人兴奋的事是,顾家终于从开发区三房两厅的房子搬家到了城中心五房二厅的复式大屋。

家里花了几天整理,楼下是爸妈主卧和客卧,楼上是书房和姐弟两的卧室。有了单独的房间,顾天朗肆无忌惮在墙上挂满了自己喜欢的足球明星:罗纳尔多、齐达内、巴乔、费戈……这下顾天晴再也不能骂他占用公共地方污染她眼睛了。

而顾天晴则是最满意自己房内的书架,以后自己的宝贝书有了落脚点,不用被委屈挤在书房大书架的角落里。顾天晴看的书非常杂,现在终于可以整理得井井有条,一排放小学到高中的教材,一排放学习参考书,一排放美术围棋书法等兴趣参考书,两排放各类史书和名著,最上面一层,她打算摆放一些小玩意点缀。如今那一长排位置只被梁幼斌送的水晶球霸占着。

小小单人床终于换成了1米5的双人床,姐弟两丝毫没有分房睡的孤单,对自己现在的房间都非常满意。

最近顾家姐弟父母的工作十分忙碌,柳莹的时尚杂志要做几个大的专题策划,顾康铭的律师事务所生意蒸蒸日上,更是从早到晚不挨家。夫妻两便彻底放弃了对顾天晴和顾天朗的管教,连他们的午饭和晚饭都要分别到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家解决。

新家离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家都有点远,坐公车需要大半个小时,而父母又是不允许他们在外面吃饭的。八月是最热的时候,屋外几乎没有一丝风,即使大雨过后空气还是粘乎乎的。连热爱运动的顾天朗也放弃了去城中体育场踢足球,宁愿躲在家里吃着西瓜吹空调看电视。

这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轮到去奶奶家蹭饭了。顾天晴一会换衣服一会上厕所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出门,这一耽搁,天上下起倾盆大雨,即使打着伞在这种雨中也是要被淋成落汤鸡的。

“都是你,这场雨起码要下一小时,晚饭怎么办?”顾天朗急忙把所有窗户关好,瞪着顾天晴埋怨。按照前几天的惯例,父母基本九点过后才会回家。

顾天晴瘪瘪嘴,她又不是故意的。人为什么要吃饭呢,她真希望谁能发明一种饮料,喝一口就能饱。顾天朗肚子饿的时候脾气就不大好,顾天晴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煮点东西吃?”为了弥补自己懒惰造成的吃饭困难,顾天晴决定亲自下厨。

“自己煮,你会吗?”顾天朗怀疑的看着顾天晴。的确,顾家父母极疼爱孩子,姐弟两都是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家务的主,他们唯一会进厨房的时间就是去冰箱拿东西吃。

顾天晴不屑的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平常看妈煮过,也没怎么复杂,把菜切了放油锅里炒炒,再放点盐炒炒捞起来就可以吃了。”顾天晴说的炒菜步骤大方向没错,但她没想过火候和调料的份量才是影响食物味道的最大因素,否则是个人就可以做大厨了。

顾天朗看顾天晴那么自信的样子,出于对顾天晴的信任,点头同意,还去给爷爷打了电话说不过去吃了。

冰箱里有鸡蛋和面条,做晚餐最方便的是煮面条,但是顾天晴为了炫耀自己的厨艺,打算向难度稍高的蛋炒饭挑战,比起水煮面条来顾天朗也更喜欢吃蛋炒饭,自然对顾天晴的计划无比赞同。

做饭有电饭锅,顾天晴很顺利煮出了香喷喷的米饭,煮饭不放水或者直接把米丢在锅里炒的低级错误没有发生。

接着顾天晴往炒锅里钥了两勺花生油,打了三个鸡蛋炒起来,看鸡蛋嫩黄嫩黄的时候又把米饭倒进去翻搅一会,撒上一小勺盐再翻炒一会,盛起来时饭粒饱满中间夹杂着金黄的鸡蛋,卖相还真不错。

顾天朗贪婪的抢过一碗饭大口吃起来,立刻啧啧称赞,对于第一下厨的人来说,顾天晴的蛋炒饭非常成功。顾天朗边吃边感叹:果然没什么事能难倒我们家顾天晴,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聪明人能气死别人。

顾天晴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吃过饭后像个老佛爷般的往沙发上一趟,指派顾天朗去书房找一本菜谱,她老人家研究一下,指不定以后吃饭都可以直接在家解决了。

顾天朗喜滋滋的上楼进书房翻起来,印象中那本菜谱被老妈买回来后过两天就束之高阁,希望菜谱能在顾天晴手里发扬光大。

过了二十分钟,顾天朗还没下来,顾天晴兴致正高,等得不耐烦打算上楼和顾天朗一起找。搬家后父母书房的书架足足占了一面墙,书籍又经过整理,顾天朗这个不爱进书房的人一时从一堆书里找不到菜谱也不稀奇。

踏进书房,顾天晴看见顾天朗慌慌张张关上了书桌的抽屉,惊跳起来对她说:“我找不到菜谱,要不现在别研究了,晚上回来问问妈放哪儿了,你不是要看那个《鹿鼎记》吗,快开播了,走吧走吧。”说完就推着顾天晴出门。

顾天晴假装顺从,趁他不注意猛的从他胳膊下钻过去:“鬼鬼祟祟,我看你瞒着我偷看什么。”就要去拉开抽屉。

顾天朗阻挡不及,只好大叫一声:“不要看!”声嘶力竭的喊声吓了顾天晴一跳,她抬头,看到顾天朗的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焦虑和痛楚,他身上穿着的蓝色阿迪达斯T恤瞬间被汗水渗透,紧紧贴在胸前。

可惜,顾天晴早已在顾天朗喊的时候顺手拉开了抽屉,有什么东西能让顾天朗那么失色呢?顾天晴这么想着,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只那一眼,顾天晴顿时感觉全身血液停止了流动,抓着抽屉把手的那只手不听使唤的僵硬、发白。

抽屉里文件最上面是一张表格——收养表,收养人写着顾康铭、柳莹,被收养人是顾天晴。大概因为搬家的缘故,文件被翻出来不经意放在抽屉里又忘了锁,父母也没想到姐弟两有了自己的房间和小书桌,还会到书房里来,更想不到他们会打开这个抽屉。小小失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恍如一道霹雳在心里划过,顾天晴脑海里浮现出从小到大和父母、顾天朗一起生活的情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溺爱,爸爸的严格,妈妈的温柔,顾天朗的霸道,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所有的亲情原来都不属于自己。牙齿紧咬着下唇,她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顾天朗慌乱的跑过去一把把顾天晴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别哭,别哭。”

原本还在默默流泪的顾天晴再也忍不住“哇”的嚎啕起来,她胡乱捶打着顾天朗的胸膛:“原来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骗人,都是骗人的。我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以后你们还会把我丢掉……”十三岁的顾天晴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被收养的事实,钻进了牛角尖中。此刻,她觉得所有人对她都是假的,在这个世界上原来她只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顾天晴虽然智商极高,但是在情商上,她终究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少女啊。除了哭,她没有任何办法。

自上了幼儿园后,顾天朗就没见过顾天晴流泪。顾天晴哭得器里哗啦,他的心也紧紧揪起来,惶惶然不知道怎么办。顾天晴不是爸妈亲生的,她会离开这个家吗?

顾天晴在顾天朗怀里挣扎:“放开我,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和我都没有关系,不要管我。”

顾天朗更加用力的搂住她,滚烫的泪水滴在顾天晴脖子上:“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想想爸妈对你的好是假的吗?妈还特地给我们制定了姐弟守则。爷爷奶奶有不把你当亲孙女看吗?外公外婆喜欢你甚至还超过喜欢我吧!不管有没有血缘,你都是我姐姐,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从小到大,顾天朗第一次承认顾天晴是姐姐,姐弟两抱头痛哭。从小被当成双胞胎养,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谁也割舍不了的。

“一家人,我们永远是一家人。”顾天晴抽噎着把眼泪鼻涕蹭在顾天朗衣服上,感觉到顾天朗的怀抱无比温暖。就是这双手,在上学路上打跑了很多纠缠自己的小流氓,也是这双手,拉着她走过六个寒冬。即使没有血缘,顾天朗也永远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在此时她只希望顾天朗能多抱着她一会,她的勇气就会更多一些。

终于哭得累了,顾天晴渐渐冷静下来。回想亲人的关爱,与对待顾天朗没有丝毫区别,这个家庭确实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她的智商开始发挥作用了,心中下了决定:“顾天朗。”

“嗯,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顾天朗的下巴轻轻抵着顾天晴头顶,刚刚看到收养表的时候,他好震惊,顾天晴看到之后,他却是恐慌。他好怕就这样失去顾天晴。十三年来,顾天晴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答应我,今天的事情就假装没有发生过吧,不要告诉父母我们已经知道我是养女,不然这个家庭的和美会被破坏掉。”顾天晴严肃的说。

“好,这是我们的秘密。”顾天朗伸出小指与顾天晴拉钩。

两人把书房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退了出来,晚上父母回来后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不对劲,还夸赞顾天晴长本事了,居然会做菜。

许多年后顾天晴还会想,如果老天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还会不会拉开那个抽屉。会与不会真的很难,因为那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不拉的结果或许比拉开更幸福,但是拉开的结果会更符合她的心。她想,或许从那一晚起顾天朗就已经不止是她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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