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了哪里?
僵在雪地上许久,寂静中忽然有一丝异样的声音透过我的耳膜,敏锐的抵达我的听觉细胞。循声望去,在几丈开外远的地方,有一团小东西蠕动了几下,发出弱弱的叫声。我有些疑惑的走过去,快到那个小东西身旁时,我停了一停,观察它的反应。
小家伙并没有逃开,它通体毛发雪白,以至于我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它的存在。此时它伏卧在三尺码远处,睁着一双漆黑溜溜的眼睛安静的看着我,有一种信任的神情。
我继续靠近,在它面前蹲下来,甫一伸手,它忽然一个轻纵,跃进了我的怀抱。我被它吓了一跳,这么热络,一点也不怕生,还是它认错人了?
手指摩挲上它脖颈上和背上柔软的毛发,温暖自手心传来,不自禁抱它入怀。不知道它是谁家的宠物,我有点想占为己有的私心。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大眼瞪小眼。它小巧尖俐的下颌微微抬起,有灵秀的气质。天啦,我居然形容一个小动物有气质,真好笑,而且这个小动物我还没搞清它是袖珍犬的一种呢还是属于狐的一种?
我对动物的认知少的可怜。
对望了半晌,我撇动一下嘴角,看向别处去。它轻微的“呜”了一声,似乎竟有抗议的意思。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将它放回原地,释手的一刹那有夹着寒意的风扫过手心,令我迅疾无比的缩手回袖,捏紧了拳头护住手掌心仅存的温度。
我必须走动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虽然我看不到这个雪域的尽处,但它必定是有边际的,我要在冻僵之前走出去。
呼啸的风,冰冷刺骨。而我根本不能分辨东南西北,只好下意识的背着风来的方向行走,一是因为这样行路比较节省体力,再者我的印象中,寒风都是从西北方向吹过来的,我往南边走,应该会越来越暖和吧?
南无阿弥陀佛玉皇大帝观音大士如来佛祖真主菩萨上帝各路神仙保佑!我在心底默念出一长串不知所谓的词语,权当给自己打气,迈开步去。
好象走了很远,我停了下来。喘一口气,回头去看那个小小的雪白的摇晃着小跑而来的身影,在我踩出来的脚印旁补上一串细碎的梅花状印迹。见我止步,它有些兴奋的跳跃了一下,又再抬头看我。
我大叫头疼,这小东西还腻上我了不成?我扮作凶狠状吓唬它,捏紧的拳头和面上的表情清楚的写着:走开!小心姑奶奶肚子一饿吃了你!
小东西果然吓退了一步,目光有些惊疑的看着我。那神情,让我感觉它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便又眦了眦牙,加强我要表达的意图。小东西又退了一步,但还是没有跑开,黑溜溜的眼神里流露出无辜的神情,教人心疼。然而就在我的眼光软化的同时,我瞥见它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与灵慧。
我一瞬间确定了它是狐的一种。我扭头便走。
不是不喜欢它,我一直想养一只宠物,陪我开心陪我嬉闹,眼前这小东西如此灵慧又乖巧,拿来做宠物最合适不过了。但它与我相遇的不是时候,这一片雪地上,茫然天空下,我空落落的一身,它跟着我只会遭罪,我也没有好生照料它的情绪。到了体力不支没有救援的时候,保不准我真会拿它当成一顿美餐!
可怕,这么美丽可爱的小东西若是沦为我的果腹之物,那就太可怕太可惜了。打住打住,我没见过这么个小东西,我走我的。
几乎是逃一般的踉跄跑开。
直到我撞上一个什么东西。
惊怖的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好像是撞在一个充满劲力的气墙上。有一定的弹性,倒不是很疼。我试了几下,走不过去,又奇又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塞了过去。
“噫……啊……呼!”
喉嗓间只能溢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发音,而气墙忽然消失了,我奋力打出去的拳头落在空处,脚下一个踉跄便义无返顾的向前扑跌出去。
大脑短路,来不及咒骂出来。眼睁睁看发出寒光的雪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然而却又定格在了这咫尺之间,身子仍然前倾着,却没有倒下去。
“你还好吗?”身后响起低沉好听的男音,像午夜广播节目里的男主播的声音,磁性,温软。
我吃了一惊,这一片雪域上一眼能看很远,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来,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回头看去,我又吃了一惊,这一惊更甚!
那个声音没有欺骗我,它的主人的确是一个男子,而且是一个俊美无方的青年男子。身形颀长,银袍在风中猎猎翻动,长长的银发在风中飞舞,一泄至腰际。眉飞入鬓,双瞳呈极美的冰蓝色,眼眉之下勾勒的是完美的鼻梁弧度和优雅的唇形,神情一派淡然中透露出似乎不属于凡尘的纯净和高贵,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能挑出毛病的地方。两个字:惊艳。
瞪眼不知看了多久,直到他眨了眨眼,一双冰蓝一隐一现,我才回过一点神连忙把眼光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稍稍往下一动,我便发现,他伸出的一只手,掌心向着我,赫然是推过来的姿势。
“你,干什么,推,我?”嘴唇大约是冻僵了,几个字说得好是困难,并且模糊不清,自己都听不明白,只好向他瞪眼睛。
“推你?”他眼睛里泛出疑惑和无辜。
他不承认?我莫名其妙往前扑倒,而他倒现在还保持着推的姿势,不是他是谁?我有些忿忿,就算你长的帅也不能欺负一个弱女子啊!
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我有些惊吓的动了动,想要离他远些,却发现自己正以四十五倾斜向前的角度站立着,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好的腰力和平衡力。正疑惑着,一只手已绕过我的腰,轻轻将我扶正了,他开口:“是你莫名其妙要打我才是,而我这是在扶你,免得你跌倒!”
好吧好吧,他不是推我他是扶我,懒得再跟他分辩浪费力气,还要寻找出路呢!深呼吸——我站稳了身子。
等一下,他说我打他?难道我塞出去那一拳的对象,那堵气墙,是他?我眼花了!要不就是神志不清了,连一个人的身影都看成空气!
银发美男忽而一挑剑眉,停了片刻,嘴角一勾,道:“对,是我。”
我直愣愣看他,难道,他在回答我心里的疑问?他是谁?
“我是哥苏。”
我再次一愣,哥……苏?这么奇怪的名字!再看他的装束,虽然很俊美很高贵,却是透着一股子怪异,不似常人,他是什么个来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我此刻最仓皇狼狈的时候?茫然四顾:“我到底……来到……哪里?”我很惶恐,喃喃问。
“这是雪域白之疆。此地极寒,常人根本无法在此生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哪里知道?我还想他能为我解答呢。白之疆,常人无法生存的极寒之地?意思是说,我真的会冻死在这里?
“冷……我要回……家……”哆嗦着,支撑到这时候,眼前已开始一阵一阵的迷糊起来。
“幸好及时找到你,别怕,我会带你回去……”
银发男子的声音温和的让人心安,渐渐消去了我全部的戒备,随即我僵硬寒战着的身躯被包围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令我鼻端酸楚,神志也因为放松而迷糊起来,由不得我有反抗抵触,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