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海州城只有60里的青石岗,一路疾弛上了小土坡的尉迟凛右手略带了下马僵,左手的长槊斜指空中,跨下的战马和身后的十几骑都心领神会地放慢了步伐。回头望去,身后一路追来的敌骑已经难以细辨了。
马儿可比人娇贵的多了,大多数的战马不是战死的,而是因为饥渴或疲劳而死。
“喂马!”深知马性的尉迟凛对此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吩咐部下。
等他们给马喂完水,在坡上一直趴着观察的了望哨还是没任何表示。
尉迟凛忍不住朝上坡上骂道:“娘的,屁也不放个!都睡着啦?”
“看不清楚啊!没跟上来,不知道是停在那,还是往回跑了。”坡上的人大声回答了一句。
“都吃点东西,歇会儿。”心神不定的尉迟凛提着长槊转身向小土坡走去。
四天后敌军就可以直逼海州城下了。加上先前失踪的那两个,他的部下已经损失了七人。却连一个俘虏都没抓到。对方的斥侯也够贼的,每次靠近那支敌军10里,对方就快速集中扑了过来。追不出30里就缩回去了。
今天他打出了都将旗,装出马力不支,才引出50里。早上他分出40骑绕到敌军两侧去骚扰。自己带领58骑正面引,回跑的路上又分掉两拨。路上有一个人掉队,现在身边只剩18骑了。后面追的还有二十多个,看样子又准备缩回去了。不由得他不心焦。
尉迟凛趴在土坡上看了半天,敌人的追兵好象也是停在那休息。尉迟凛就着水,咬了几口肉干,就躺倒在地上休息了。
他都两天没好好睡过了,正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的许小六低声说:“快看,好象过来一个了。”
尉迟凛一个激灵翻身爬起,凝神看去,果然有个骑兵慢腾腾向着这边而来。不由一笑,吩咐许小六道:“某一下去,你就过去叫他们准备。邓三在这盯着。”见两人想开口,就不耐烦一瞪眼地说:“还怕老子吃亏不成?”说罢便起身提着长槊向坡下大踏步走去。
见尉迟凛走下坡来,敌骑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观察着。缓缓地绕向了他左侧。尉迟凛见势冷笑着,依然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快五十步时,敌骑突然平端骑枪,提速向他身后右侧冲去。
看着敌骑即将掠过的刹那,尉迟凛跃身前冲,一声暴喝,长槊被给他顺势向后掷出。
蓄势待发的骑枪不及阻隔,马上的骑士只感到正在加速的马儿剧烈地颤抖。
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声,蹒跚几步,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地。没等那摔下马的骑士完全从迷茫中醒来时,尉迟凛的的横刀刀背已重重地敲在他的头盔上了。尉迟凛顺势拔出洞穿马腹的长槊高高扬起,以蔡州军独特的吼声向着远处的敌军示威:
“哦!哦!嗨~~哦!哦!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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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两名押送俘虏的部下向海州疾弛而去。尉迟凛回转身,对着身边的17名蓄势待发的部下大声喝道:“尚让军不过是残寇罢了!纵然援军未到,某等岂能坠海州军的威名。儿郎们,功名但在马上取!”
纵马扬槊对着迎面而来的敌骑一指:“击贼!”呼喝声中,十八骑激尘突进。尉迟凛原本是想利用地形的熟悉,在此处与上午分散的两队合击追兵的。
分进合击是骑兵的基本战术,对方自然也不是傻子,虽然自恃骁勇贪功追来。但对那两支追击的部队自然有过一番吩咐,哪就这么容易摆脱。但对尉迟凛来说,只俘虏了一个兵士怎么够交差的。那两支小分队虽然没能赶到,也引开了七、八十名敌军。智谋固然重要,将领的勇气也是胜利不可缺少的因素。自己十八骑和对手二十余骑大可一拼,就看各自的战力和运气了。
两军相距二十余丈时,双方的队列和人数都一清二楚。即将开始冲刺时,眼看着敌军二十六骑成双列编队企图夹击时。
好个尉迟凛,此时方才露出手段。一声呼啸,带马加速掠向敌之左翼,马槊急挥之下,后面十七骑顿时依令而行,单列化双纵。左纵击敌,右纵助防。这便是骑战中的腾击,以面击点。
这样的变阵自然也有坏处,那就是减少了自己的攻击点,如果还是全队衔驰的话,那尾后的袍泽将和敌军对撞了,但最有可能的是战马惊慌之下搅乱己方的队形。而且由于变阵的急促,领衔的尉迟凛得到的掩护最为薄弱。而压力最大,他几乎在一瞬间受到敌方三条马槊的攻击。高速而来的钢头刺颈马槊,无论人马,几乎是中者立毙。
一槊破三槊,尉迟凛哪敢抢攻。长槊斜格以力角力,敌第一条马槊直接给抡飞了。顺势架开刺向胸口的第二条马槊。饶是他武勇过人,旧力已尽,无暇变招,再去硬封直指面门的第三条马槊那真是找死了。
这时候哪怕想避让也不敢了,这么近的距离,敌人持槊的手腕一压,槊颈的敲击,便能把他打落马下。
能坐上蔡州衙军指挥位置的尉迟凛,自然是勇悍之辈。略一侧身,手腕抖动,以槊颈向上挑向对手的槊杆。想以腕力架开来槊当然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借力消势。相当一部分的冲击力需要肋部去承受了。
随着尉迟凛一声狂吼,刺向面门的马槊被他挑起,擦盔而过。但他自己也手臂酸麻,肋下更是疼痛难忍,也不知道肋骨断没断。
他的三个对手,无一幸免。相继被跟在他身后的部下挑下战马。等他和部下圈回战马,对手刚被击溃的左翼分队刚整理好队形。五比一,己方的最后一骑在对方的围攻之下也阵亡了。
看着远远堵住己方去路的海州斥侯队,尚让军的指挥使很是恼怒:战无胜算,侧敌而走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深为自己的贪功后悔不已。
正在这时右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迅速判断出有十余骑,尉迟凛的武勇方才可是看的清楚,自问不是对手,当下再无犹豫。呼喝声中,一马当先地率部绕路突围。
看着对手拉长队行,绕路而走时。尉迟凛轻蔑地一撇嘴角,说道:“鼠辈耳!锋矢!疾!”马槊虚摆,扫视了身后部下一眼后,纵马而出。
再也不惜马力的海州军,列成锋矢队形把尉迟凛裹在了中间。他们没有迎头去拦截,而是斜斜地刺向了尚让军马队的腰部。锋矢队仿佛锥形,步军时常用这队形来突破敌阵或切割敌军结合部。轻骑的两侧防护能力太差,基本不用这等战法。但尉迟凛此刻使来,却是场合手段。
这是在试探,问讯尚让军肯不肯牺牲后队,掩护前队脱离战场了。
援军将至,敌军使用弃尾战术是唯一的选择。尉迟凛也不愿多折损部下去阻击敌军全队。他的目标只是尽量多抓几个俘虏,获得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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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尚让的先锋刘铎领兵3000抵达,在离城15里的石磨镇安营扎寨。大营西依孔望山,东带沐河和海州对峙。
尉迟凛的前哨战表现不错,屡次挑逗对方的骑兵总算抓住次机会斩首14级,还生俘了5人,其中一个还是百人将。己方也折了9骑。
对俘虏的一番刑讯后,秦隽扬觉的这仗还是有点把握的。对方的情况和张风府判断的基本一致。在前锋出兵前一天晚上才突然开始封锁周围道路征粮抓夫。而且通往海州的山路也派出部队巡查。林言所部要监视沂州没有出动。
尚让亲自带领的中军应该有8000人左右,晚前锋2日出发,现在滞后前锋百里左右。前锋这次来的行军速度是境外1日50里,入境后1日40里,携带15日的口粮,路上用了11天。这支部队一半的人是原来的老兵。
这点信息看上去不多,可对于久经战阵的人来说是足够了。前锋用了11天赶到海州,过了沂水和沐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一扎完营就不动弹了。这年头士兵的口粮是不会充足的,强行军更是耗费粮食。
那个百人将给俘获时的口粮也只够2天的了。恐怕中军3天后赶到时,前锋已经开始断粮了。那么刘铎不顾一切以3000疲兵还敢距城15里扎寨的理由只有一个:全力压缩守军预警时间和活动空间。尚让的行军速度不慢,所携带的辎重自然也不会多。那后面必定还有辎重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