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隽扬也是有心抓个活口,所以只是掷向了一侧的篱笆墙。砰!哗啦啦!篱笆墙只是用蔑片捆扎于充当支柱的大毛竹上。被他这一掷整间屋子都感觉在晃动。
那块篱笆有一侧用来捆扎的蔑片不知是断裂还是散开了,整张篱笆摇摇晃晃地半倾覆着。那女刺客一动不动地伏在篱笆上随着摇摆不定。秦隽扬只是隐约感觉有点不对。
“节帅小心!”
“还有一个!”
“阿郎!屋角。。。。。。”
。。。。。。
方才松了口气,又听到部下的惊呼。秦隽扬眼角扫处,就看到原本蜷缩在屋角的那个“健妇”正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正作势要奔跑过来。那个女子一直躲在那,秦隽扬前面在打斗时也注意着她,担心是那女刺客的帮手。
如今见她出手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一刻他手无寸铁。这“健妇”的身手如果和那刺客一般,自己可抵挡不住了。一个伏身倒地,快速向那把弃地的横刀滚去。
嗖!嗖!
“呃。。。。。。”
嘣!嗖!嘣!嗖!嘣!嗖!。。。。。。
已抄刀在手的秦隽扬再转头看去,那“健妇”已经手捂咽喉,给几支长箭钉在了身后的篱笆墙上了。几名侍卫也已挺着横刀正奔过去。
“小心!”
“这婆娘有诈!”
“当心!”
。。。。。。
又是一片示警声。
秦隽扬真是有点晕了。这到底还有多少刺客啊?自己的这帮侍卫可真够可以的,在战场上知道组织人墙进行遮挡。可在平日里就有点散漫,碰上突发的事端就手忙脚乱的。
身上的帛甲虽然比不得明光甲沉重,可也有二十余斤。一身的板札甲也远不如环锁甲、鱼鳞甲那般灵活自如,只能勉强跪坐在地。扬刀戒备着,等待侍卫上前来护卫。
放眼望去,却是那女刺客已是站了起来,双手扬起似乎掷出什么东西来。秦隽扬的第一反应是:暗器!
大将军不怕千军万马,唯怕寸铁!惊恐之下,刚起身的他一个卧倒,篱笆墙不能给他安全感。拼着给部下踩踏到,他还是迅速向门口滚去。
砰!砰!那刺客掷出的东西落地后,随着轻微地爆裂声冒出了两股烟雾。还夹杂着辛辣味。
“不好!毒烟!”
“小心!有毒!”
。。。。。。。
他的部下又在大呼小叫的了。秦隽扬没空去叹息和恼怒,他继续奋力加速他的翻滚。
秦隽扬有理由对他的侍卫们不满,可他的那些已经跑过来的侍卫们也很郁闷:节帅一边翻滚着还一边挥舞着横刀,这烟雾弥漫的谁敢靠近?
“阿郎!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脚边传来,是锦儿!
秦隽扬的动作略缓了缓,锦儿的整个身体便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还死死地托住了他拿刀的手。
马上有人学样了,又一个砸了下来!又一个!又来一个!总算再没人砸下来了,只看到一双双腿围在眼前。
玩叠罗汉咩?秦襄这小瘪三是得好好修理一番了!他都是怎么调教这帮杂碎的!秦隽扬腹诽不已。
烟雾其实很淡,很快就散去。只是有股辛辣,又是在屋里,方才引起一阵惊慌。秦隽扬终于被扶了起来。锦儿在不停地检查他身体的各部位,秦隽扬虽然有点不耐烦,但也不忍心拂了她的一番好意。
“儿郎们伤亡如何?”秦隽扬问道,先问己方伤亡是最重要的。
“许十四郎断了几根肋骨,已经在救护了。其他人都是些摔伤、擦伤,无事!”秦襄赶忙回答道。
“那刺客呢?在追踪了吗?
“那女刺客趁乱遁走了。时间太短,增援的“巡防都”士卒都没能来得及赶到,那十几个警备的士卒要护卫丁别驾他们和那些健妇。那女刺客是翻墙越屋逃跑的。”秦襄有些懊恼地说道。
“风啸子倒是带着人刚赶到,在四处探察、追踪。”秦襄又说道。
“那人怎么样?”秦隽扬看了看还挂在竹篱笆上那名“健妇”。
“看过了,身上没凶器。手脚也不象练过技击的。”秦襄低声回答到。
“这蠢妇!自己傻,还把某等当傻瓜耍了一回!”有个侍卫在边上嘀咕道。
秦隽扬怒目而视,把他吓得低头不语。
秦隽扬缓步来到那枉死的健妇跟前。死者是个三十余岁的少妇,死状极为凄惨。被五支长箭贯体钉在里篱笆墙上。但真正的死因应该不是这五支长箭。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插在她咽喉处的刀柄,似乎是想拔出来。还有一把短刀正插在小腹。
秦隽扬一声轻叹,扫了锦儿一眼。这两把短刀正是锦儿的龙纹匕首。锦儿脸色苍白,也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假的!假的!这小娘们又在装了!可装的也忒假了!这两刀又准又狠!第一击直取咽喉,让她全身泄力无法动弹。第二击是补刀。这么近的距离,上半身就不容易格挡或躲避,小腹的位置根本就避不开。这种手段,倘说她没杀过人,秦隽扬怎么也不会信。
但还是得抚慰一下:“不关尔等的事!实在是。。。。。。是那刺客太狡诈!”他也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人家是来打工的,没保护好工人,怎么也算是海州军的责任吧。这人都死了,总不能当众骂是笨死的吧。这黑锅还得由刺客来背。
“叫丁别驾进来!”秦隽扬吩咐道。
“诺!”“健妇”杀手中的一个,手中还提着弓就往外跑。这脑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使,怕丁松年不知道是他干的吗?
“把她放下来!”秦隽扬说道。
那两把匕首是秦隽扬亲手拔下来的。抹干了血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两把匕首的刃上有十几个米粒大小的缺口,显然是前面搏斗时留下的。刚才对锦儿的那一点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那个女刺客实在是了得,如果不是锦儿舍命救护,又有钢甲护身恐怕得死上几次了。自己侥幸得手,还给她使诈逃逸。
“那个女刺客算是厉害的吗?”秦隽扬问锦儿。
“太厉害了,恐怕算得上是剑客一流的人物了。”锦儿整容回答道。
“这就是剑客?”秦隽扬恶寒。列传、笔记里的剑客都是来无踪,去无影,杀人于无形。那刺客却是黑靠衣、烟遁!整的跟那忍者有什么区别?这剑客也太丢份了吧?
“那你较她如何?”秦隽扬又问道。
“差的甚远!才十几招就杀得儿胆战心惊!”锦儿很是羞愧。
“那你怎么不跑,边上还有这么多侍卫在。”秦隽扬很是奇怪。
“她的动作太快了,儿都不敢跑。。。。。。”锦儿一脸的忸怩。
秦隽扬明白了。自己身边这么多人里,锦儿这种身法灵活、擅长贴身搏击的近侍才是那刺客刺杀的最大障碍。刺客必是除之而后快。怪不得锦儿全是进攻招式相拼,稍有胆怯,只怕早就香消玉损了。
“那她翻墙越屋那样的轻功你会吗?”秦隽扬这个问题显然是很多人关心的,边上的几个侍卫也一起看向锦儿。
“节帅勇武!某等劳节帅分心,以致宵小鼠窜!甚愧!”却是丁松年随着侍卫进来了。
“哦!诸君无事就好。丁翁过来看看这位娘子!”秦隽扬连忙招呼他过来。
“彼女可是方才未曾出去的?”丁松年连忙跑到尸体前细看。
“正是!刺客逃窜,这位娘子奋身拦截被创。某等被烟雾所迷,阻止不及。可惜了这一奇女子!可惜!可惜!”秦隽扬甚是悲愤。边上众人也都是一脸的悲伤。
哎!刺客没抓住,倒把自己人干死一个。本来招募健妇就甚是困难。这下如何向丁松年交代?秦隽扬的悲愤也不全是装出来的。丁松年围着尸体转了老半天,秦隽扬在旁提心吊胆地看着丁松年作何反应。这透体的箭伤如何掩饰啊?这尸首总不能不归还给家属吧。
丁松年终于停下了脚步,郑重地说道“当今之世,奸邪横行,贼子肆虐。此等烈女子实为海州之幸,节帅应以旌彰其纯德,褒扬彼义勇!”
“请与彼所居坊门上张贴通告,以示褒奖,篆刻褒奖今日之义举。铭文记之,后世传承。以彰其德,以显其芳。”丁松年说得意犹未尽,又补充到。
旁边原本提心吊胆的众人都张目结舌。
秦隽扬更是嘴张的能塞进个鸭蛋:这都能建牌坊?这到底是谁比谁更傻呀?这傻到能给人乱箭穿身,还能换个牌坊光宗耀族?
“节帅以为不妥?”丁松年疑惑地问道。
“善!甚善!丁翁所言大善!可否劳丁翁酌办此事?”秦隽扬不傻,丁松年所说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固所愿耳不敢请耳!”丁松年一躬而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