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寂静的破落走廊,淡锈色的水渍一滩滩的横溢在阴冷的地面,窗户铁栅栏上泛黄剥落的油漆在视线所及之处扎到眼眸里,布满了灰尘的透明玻璃杯翻倒在桌面,不规则的碎片折射了几点疏散阳光的痕迹。一把安眠药,陈列的错落有致。竟如同一张未完成的残局。
不远处有水声,滴滴答答,似乎从极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坠往深渊。
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味道有着那样深刻的让人几欲作呕的气味夹杂着几分淡淡血腥的味道。腐烂,窒息,翻滚在胃里一阵阵反上来,酸苦的让人无所适从。
轮椅翻倒了,似乎早已经成了这地面的一部分似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或者说是躺倒在轮椅里的小女孩,有着那样苍白的面容,不带丝毫的生气,她的瞳孔放大,却没有任何的焦距和色彩,整个身体都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深深陷在了轮椅里。或者说是卡在了里头?!
血渍斑斑的额头,极其狰狞恐怖的伤痕在女孩的脸上纵横交错,有些伤痕已经结痂,有细细的纹路在上面,长好皮肤的四周是黑色的一圈。她的嘴那样茫然的张开着,里头尚未长好的牙仿佛是被人狠狠打落过的,参差不齐,她的双手紧紧的护在了胸前。如同一个在*之中胎儿的形状,蜷缩成了一团。
然而残破不堪的裤管下面却是……空的。她,没有双腿。
冰冷的没有任何的呼吸,她死了。
总似乎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对,是颜色。为什么所有的颜色在视线里都是黑白?如同老旧的影片一般,缓慢的回放。那老式的录影机嘎吱嘎吱的运作着,在空落的房间里一叹,气息悠长。于是,矫情的观众们落下了煽情的泪水,结束所有一切荒诞的想象。
可是,这一切的压抑感觉却来得真实。仿佛有棉絮哽在了咽喉和胸口,透不过气来。
正此时,却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突兀的刺痛了眼眸,是那样鲜艳的颜色。血红色的舞鞋,从小女孩紧紧护在胸口的双手之中脱落,在幽静的房间里沉闷的一声。
那是一双有着丝绸被面的舞鞋,用细线绣着精致的花朵,隐约有血色的痕迹沾染在上面,却被红色的底色所渲染的明灭不清,那样紧紧的握着,细细的褶皱却真实的清晰。
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一般,从破口处流出黑色腥臭的液体,不断撕扯开来的黑洞一步步地拉人坠入悬崖。整个空间都被扭曲了似的。
猛然之间,从细长的走廊另一端通往房间的入口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如同风送浮冰一般的清冷,却急切。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是一个不过才五六岁的幼女,她睁大的瞳孔惊骇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尖啸着打破了寂静,在漫长的空落之中如被雷击。
中元路23号,方家公寓。
熟练的被蓝白色的护栏截围住,现场熙熙攘攘的围观了一大群人。倏忽警车呼啸而过,尖利的刹车声伴随着警笛鸣声猛地在这所方才发生了命案的现场戛然而止,下来了几个一丝不苟的穿着警服的男男女女。
“吕队。案发现场就在最里面的那间房里。”一个尚还年轻的警官对着刚才下车来的一位看似是头儿的男人略带紧张说道。
“知道了,小王,陈杨,郑玉,跟我进去,快。”吕队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
“吕队。这次的受害人,很诡异啊。”跟在吕队后面,小王显得有些不自然,一边担忧的说道。
吕队停下脚步来,回头狐疑的问了句:“什么?”
“这个……我说不上来,就是凭直觉……”小王吞吞吐吐的说道。
“小王,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知道吗。就是,不要在案发现场提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会被诅咒的。”这时候,紧接着走进走廊的郑玉幽幽的说了一句。
“诅咒?!”小王如被雷击一般的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走到了郑玉的边上,急切的问:“你也信这个吗?”
郑玉诡谲一笑,没有说话。
而此时,漫长的走廊也走到了尽头。最里面的那间房,就是发现女尸的地方。
吕队几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位警官在里面了。看来是方才来了不多久的,他们仅仅是用白色的粉笔画上了尸体的形状,然后一人拍下了现场的照片,还有一人在采集遗留下来的证物和指纹。
注意到了吕队进来,三人同时抬头,打了声招呼。吕队点了点头,例行吩咐了郑玉和陈扬去询问一下情况后,也将目光放到了那尸体上。
然而,只是一眼,却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背脊上窜了上来,一刹那,他竟然觉得有人从背后在看着他,回过身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花花墙壁。这是从事多年刑事案件的吕队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只是凭着直觉,他觉得这案件不寻常。这才想起了方才同样说尸体诡异的小王,回过头来,小王还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站着,目光发直盯着女尸,冷汗直冒。
吕队心里暗笑,当年的自己也和他一般呢。这小伙子才来警队没有多久,对这种场景有反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习惯了就好了。于是便安慰一般拍了拍小王的肩膀,没想到小王的反应却巨大,一下子仿佛要跳了起来。
“怎么了?看到尸体害怕了?”
小王木然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你先出去叫人把尸体送回局里去检验死因吧。”
小王逃也一般的就冲了出去,仿佛在这里多一秒也呆不下去。吕队回过去的时候,方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不见了,于是他也没有多在意,走上了前去。
“受害人大约才七到八岁,真不知道是谁会那么狠心把她给杀了呢。”此时,郑玉走了过来,对着吕队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杀呢?这里还有大把的安眠药呢。”吕队不以为然的说了句,又以习惯了的教育的口吻道:“要有充分的证据之后才能下结论。”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想到要自杀呢……”郑玉低下头来,声音稍弱。
尸体确实可怖,头上明显被人用钝器击打过,伤口才好了没有多久,结了痂。衣服是极差的那种布料,没有什么花色,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空空的裤管,吕队拉开了裤腿来看,竟发现是那般整齐的切口,如同被一把大铡刀从上往下切下来似的,干净利落。但那明显是旧伤了,不是导致女孩死亡的原因。
嘴张的很大,就像是一个黑洞。眼睛茫然的睁开着,那种历经了沧桑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应该有的。想到这里,吕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今年也和这个受害的小女孩一样大吧。小贤,想到那可爱的孩子,吕队就经不住想要会心一笑。
也因此更加感觉到这小女孩的可悲。还没有体验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已经离开了,不禁扼腕。
正这个时候,吕队突然发现了什么,那是一只血液一般鲜红色的舞鞋,在轮椅的后边,可能是被警官给忽略了吧,吕队好奇的抓起了那只舞鞋,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要带手套。
那是一只漂亮的芭蕾舞鞋。却隐隐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和诡异。在这样空落寂静的房间里那般的鲜艳欲滴。
正在吕队聚精会神的查看这只古怪的舞鞋时,却有人从后面猛地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