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贤很快就出了院,本来还是要多留院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排斥反应的。可是吕颂平大约是在经过了沈丽娟的死亡刺激之后,怎么也不愿意让儿子在医院里多待一刻了,所以,只是住了一个星期就办了出院手续。
沈丽娟的葬礼也在同时匆匆的给办了,就连参加追悼会的人都没有多少。
而与此同时,红舞鞋的案子也就这样继续查了下去,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茫然无措。
显然吕颂平在短短的两个星期后回来还是给第二刑事侦察组带来不少轻松的。可是,大家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次回来的吕队变得不同了,却也不知是什么,只是众人心里猜测着是因为妻子刚刚亡故的原因,情绪低落也是正常。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吕颂平却仿佛偶得神来之笔似的,有了一个对于案情的重大发现。
于是,便有了现在,第二侦察小组再一次在第三媒体室聚集的场景了。
“我已经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了。”吕颂平平静无澜的说道,仿佛如同一个木偶似的僵硬的念着预先准备好的读白。
而坐在下面的人里面,却隐约有轻微的扑哧一声,然而是窃窃私语的陈扬:“你看今天的吕队,像不像被柯南用麻醉针射到了的毛利小五郎似的。”
郑玉瞪了陈扬一眼,陈扬这才收敛,抬头却与吕颂平的目光在空气之中漠然的对撞了一下,陈扬尴尬的低下头来。
“我这里有一份至关重要的资料,你们看了之后应该就能想明白的。”吕颂平一边继续说道,一边把事先准备好了的资料复印件一份份的传了下去。
“死亡证明?”底下已经有人发出了惊疑的声音。
旁人或许并不知道,但是郑玉和陈扬两个当时与潘原华做过口供的人却猛地发现了端倪,仍然是郑玉喊了出来:“潘原华在说谎?!”
但她的脸上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谁杀了潘原华呢?”
其余的人并不明白郑玉的话,因此疑惑的看着她,不解。
吕颂平道:“事实上,我后来去了一趟解剖室找了老刘头,他说潘原华在死前的几个小时里服用过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致命,可是对于潘原华来说,确实造成了严重的过敏症引发的心脏短暂性休克。虽然潘原华本人并没有心脏病史,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人一旦年纪一上去,总是有一些类似于心律不齐的毛病的,而这个也不算是心脏病史吧。而潘原华,正是如此。”
“那也就是说,潘原华的死完全是个意外了?”小方惊疑道。
“或许可以这样说罢。”说到这个时候,吕颂平低了低头,似乎有什么表情一下子在黑暗之中涌现出来,可惜没有看清。
“那么依据这份死亡证明,就可以说潘原华在死前做的那份笔录至少有一半甚至更多是假的了。”陈扬道:“她可是说,是死者的父亲方岩委托她照看那座房子的,可是,方岩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但是如果说她说的是假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欺骗呢?或者说,她说假话的动机究竟是要掩盖什么秘密呢?”
吕颂平道:“事实上,你们可以做这样的分析。方岩是在一年之前死去的。也就是说,这座房子的主人应该就是死者的女儿方舞了。方舞死了的话,这房子也就变成了没有主人的房子……那么……”
“不,这并不符合逻辑。潘原华和死者一家只不过是普通的邻居关系而已。”小方打断道。
“可是,如果方岩真的给过潘原华类似于委托书的东西呢?”吕颂平挑起了眉毛,道:“那么就完全不一样了是吗?况且,方岩似乎是没有任何其他亲属的,而他唯一的妻子也早就在二零零三年就去世了。”
“只是为了房子……这也实在是……让人觉得……太勉强了……毕竟……”陈扬犹豫着道。却也是说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里的话。
事实上,大家都觉得这样的解释似乎掩盖了什么昭然若揭的真相,显得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尽管,他们是一直那么相信自己的吕队。可是这次,总是有一种他判断失误了的感觉。
然而吕颂平却没有理会大家的疑问,而是兀自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陈扬,明天准备好诉讼资料,我们要向法院提起诉讼。”
“可是……吕队,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还有疑点。”陈扬犹豫的站了起来,道。
“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吧。这已经有了证据了不是吗?”吕颂平直直的看着他,反问到陈扬无语。
由于潘原华的死亡,这件轰动一时,甚至上了媒体的案子也算告一段落。尽管刑侦队的众人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仍然保持着疑议。
可是,在日益艰巨的刑事案件的掩埋之后,却也平静下来,时间,果然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然而吕颂平却因为“破”了这样一件大案连升了两级,不可不说实在是一种运气。或是真是托了那神秘人的福?原本打算将那个神秘人非要揪出来的信心,终于在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的消磨殆尽和妻子死亡的警告下而消失无踪。
吕颂平苦笑着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撩起袖子看了一下表,正是四点半了,该是去接小贤放学的时候了。
也幸亏小贤在学校里的表现不错,成绩很好,才让吕颂平的心里稍显安慰,儿子的这条命真是捡来来的,却也是用妻子的命换来的。有时候想起来,未必不觉得讽刺,这人生本是公平的,并不存在什么侥幸获得,得到的同时必定伴随着失去。
最近的吕颂平就是如此,老是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贤,先去把书包放好,然而去洗手,一会儿爸爸叫你,你就过来吃饭。”一边系上围裙,吕颂平一边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朝着背着书包正在换鞋的儿子道。
“噢,知道了。”
直直的伸了一个大懒腰,真是腰酸背痛的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期坐在办公室里,所以脊椎都出了毛病,吕颂平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儿子的房门,道:“小贤,饭煮好了。出来吧。”
小贤诡异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铅笔,一溜烟的从吕颂平的身边窜的出去。吕颂平一刹那之间觉得儿子的眼神有些古怪,不知是看向哪里,好像是自己的肩膀?
替儿子盛好饭放到了他的面前,却也不见他吃,吕颂平疑惑了看了看他,然后拉开凳子坐下来,问道:“小贤,怎么了。饭菜不对胃口么?”
吕贤摇了摇头,睁大着眼睛看着吕颂平问道:“家里今天来客人了吗?怎么不都拿一双筷子?”
吕颂平心下生疑,四顾一望,明明没有人,然而吕贤真挚的眼神却他觉得不像是在说谎:“谁?谁来了。”
“爸爸,你的肩膀是不是很酸啊。”吕贤低下头来,用筷子在饭碗上不在意的轻轻的敲了一下,闷闷的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吕颂平下意识的道。
“一直背着一个人,怎么能不酸呢,把她放下来吧。”小贤天真的抬起头来,指着吕颂平的肩膀,道。
“什么?”吕颂平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肩膀……
“就是那个穿着红舞鞋的姐姐啊……”
此时,吕颂平眼神里的惊恐之色如同死灰一般蔓延流溢的出来,感到咽喉的紧勒,就如同一根细细的手指划过他颈间的大动脉,冰冷、绝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