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峰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干净利落地从床上起来,摆脱了书架下面黑暗的笼罩,在转瞬既逝的闪电中,仍然能看出他那一脸的冷竣沉静,眉宇间渗透着些许自负,也有掩饰不住的丝丝缕缕的惊慌。他起来后,就顺势坐在床沿上,安静地等着王羽下床。
适值盛夏,天气本来是燥热难挡,但两个小时的凄风厉雨不仅把往日的酷热冲刷的无影无踪,还给天地间送来了阵阵冰冷。盛夏的丝丝清风本是天人之求,但在今夜今时却给每个人带来了无形的阴影、莫名的惊慌。
王羽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段时间,试穿了好几件衣服,这才打定主意只披一件外套,哆哆嗦嗦的下得床来。齐峰似乎根本就没有穿衣的念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上,见王羽从上铺下了床,也就随即起身,走在王羽的前面,打开门,走了出去。晚上楼道的灯一直开着,但是不亮,感觉昏昏沉沉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灭。齐峰只穿着一件小内裤,走在前面,步履沉实有力。王羽小碎步跟着,两只手交叉使劲拽着外套的衣角。他感觉这样做有安全感,像有人抱着他一样。
卫生间分成两间,前面的是整理洗盥之用的洗手间,后面的一小间是方便之用的厕所。
齐峰和王羽走进洗手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左右两排水龙头,每排水龙头上是一个大镜子,锃亮透明。虽然这里的灯光同样不怎么亮,但经两块镜子彼此反射,这一小间倒也煌明如昼。
齐峰站在原地,听得水龙头“嘀嘀答答”的漏水声,在幽静的洗手间内显得清亮悠远.但这声音在王羽的耳膜里无异于催命的丧钟,腿股不由自主的随着滴滴水声有节奏地战栗着。
齐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便接着走进厕所。其实齐峰并不想上厕所,但看到王羽瑟瑟缩缩的样子,既感到可笑又觉得可怜,于是怀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天”的心理陪王羽走完最后这一段尴尬的历程.
厕所靠门的一边是一道尿槽,另一边是一排用蓝荧荧的模板隔离开的一间一间的便坑。灯光蓝幽幽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扭曲了,映照在墙壁、地板、天花板上,这种扭曲便显得尤为突兀,仿佛灵魂的舞蹈。
王羽跟着齐峰跨上尿槽的台阶,眼光扑烁不定地看着四周,最后把眼光定位到身后的小间室。灯光下,小间室的两块挡板阴影重叠,黑黝黝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伸出一只鬼手来或者“哗啦”一声倒下一个人。王羽的心不由地一紧,空落落无所着落。
“别瞎看!”齐峰淡淡地说。王羽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腼腆地笑了笑.
王羽由于早有内急,即刻便解决了问题。但齐峰是来陪王羽的,临时放水,不免仓促,需要一段时间酝酿。
“你去洗手吧,你站在我面前我不来感觉。”齐峰对站在旁边因特意等他而显得无所事事的王羽说。
“好吧。”王羽无可奈何的说。临走时,他深深地看了齐峰一眼,眼睛里流露的出的那份真挚让齐峰备感欣慰。
“放松。”齐峰笑着说。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笑得很舒心,很塌实,没有丝毫的矫饰,
就像他本人一样。
齐峰听着对面“哗啦啦的流水声,知道王羽正在洗手。眼光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此时他心中的阴霾已经逐渐的消融了。他突然感觉到这种阴暗的氛围反而能使他沉静下来,理性的去思考他一团糟的生活。
就在这时
闪电划过
墙壁上掠过一道清晰的怪影,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齐峰的视线里。他急忙转身,目光僵死在幽暗的窗户上。
一张人脸赫然的展现在齐峰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