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了片刻后,伸出僵直的右手木然地逼向屏幕,似乎要伸出屏幕外面。随着“咔嚓、咔嚓”的一连串闷响,屏幕完全被剧烈跳动的雪花覆盖。他摘除了监控摄像头。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仿佛从沉寂的失魂落魄中突然惊醒过来,接着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又有几个摄像头以相同的方式被摘除。每一次摘除时间的间隔不过短短几秒钟,屏幕的瘫痪仿佛天女散花,目不暇接。
正当众人惶然不知所措时,古警官突然抓起留在操控台上的无线通话器,斩钉截铁地喊道:“关闭B12处的排气通道!”随后僵硬的面孔慢慢变得平静,闭目默想片刻,神情颓丧地自言自语:“也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他无言走下操控台,径直走出房间。齐峰跟了出去,彼此沉默走了几分钟。
古警官突然转身对齐峰说:“我真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排气通道?难道他在这之前就来过这里?来干什么?勘察地形,以备不时之需?真邪门!这个可恶的小东西!”
“他是从排气通道逃走的?”齐峰无意中问了一句废话。
“是的,”古警官突然变得很耐心,并没有对这种一目了然的答案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气愤不过事出诡异,防不胜防,“而且他似乎还清楚我们不会轻易关闭排气通道,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地在监控台上指明他逃往路线。”他说完,长叹一口气,良久从无奈的情绪中摆脱不出。
他不经意的回身一瞥,看见齐峰此时竟然出奇地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由地恶气心上,一语双关地咒骂道“真他妈邪门!”
齐峰立时听出他弦外之音,只是微微笑着,纷繁复杂的疑团线索渐渐在他的头脑中变得规整有序,他避开古警官的话锋,装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态,说:“我已经管不了他有多邪门了。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已经安全了,至少我今晚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他看到古警官用一种质询的眼光望着他,期待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也一改这几天的惴惴和谨慎,慢条斯理地说:“我也只是凭空揣测,他这么煞费苦心地从这里把肉身弄出去,一定在预谋一项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想他应该不会着急回来。他肯定要再外面办一件大事,打到让我们感到爱莫能助,感到心灰意冷!”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的潜意识里竟然埋种下这么深重的怨愤,在不知不觉中展露无遗,从漫不经心的言语中逐渐喷射出浓重的火yao味,给人一种一触即爆的感觉。
古警官目视他已经胀成酱紫色的脸膛,知道他心中强忍的悲苦已经泛滥起来,不禁对先前的言行感到深深的内疚。他有意宽心劝慰,于是朗声说:“对!抛却他日忧,且得今日乐。我就不相信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小怪物能耗过两个活蹦乱跳的大人。对,先睡一觉!养精蓄锐,方能重整旗鼓,与之死战、、、、、、”他还想整一些激昂的话说将下去,无意中瞟见齐峰正望着他坏笑,俨然一个不良观众对着舞台喊倒彩。
古警官被齐峰这种“意味深长”的不温不火搞得尴尬不堪,于是不假思索地在齐峰的胸口擂了一拳。齐峰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手,猝不及防,踏踏实实挨了一拳,趔趔趄趄退了两步,稍定情绪,无比诧异地打量着古警官,仿佛观瞻一位天外来客。
这毫无预兆的一拳刚出手,古警官的头脑便“嗡”的一声巨响,他的诧异与齐峰相较丝毫不落于下风。他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这种动作只有在两个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亲密朋友之间才会产生,而且还必须是在一个十分融洽、无拘无束的场合。而他与齐峰年龄相差将近二十,彼此共事刚过一周,应该谈不上亲密无间、志趣相投吧。
古警官更尴尬了,他慌忙地转身,边走边说:“不就是想睡一个好觉吗?屁大的一点事还需要找这么圆满的借口?我成全你就是了!”他听到齐峰跟了过去,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说:“你、、、、、、你就待在原地,我自会派人把你安排妥当。”
齐峰望着古警官惶惶然的背影,明朗的笑意写满了整个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