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陈世虎话音未落,就听见牢门“吱扭”一声开了,当先进来一个人,阴阳怪气道:“呜呼呀,本官倒要看看,这玉皇大帝,长的凭般模样?”
陈世虎一见进来的这位,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说道:“我让你多嘴,我让你胡说!”嬉皮笑脸过来,施礼道:“吆,小的们不知韩大老爷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大老爷不要怪罪。”
韩京抬腿虚踢了他一脚,道:“还未曾远迎,没给本老爷惹祸就很好了。滚到一边去!”
都头任广,一向跟这个牢头不怎么对付,从后面闪出来道:“听说你拿了外乡的秀才,也不交给大老爷讯问,就私自压在这里?”
陈世虎一听这话,“噗通”跪在地上道:“大老爷,冤枉啊!我这牢里也没别的犯人,只有前几天齐长子他们几个,押来一个偷饼吃的小贼,还说是个疯子。兄弟们原说等他疯劲过了,就赶出去的。”
韩大少爷道:“唔,什么样的疯子,现在哪里?”
陈世虎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嘴里嘟囔着:“韩大老爷,本县让你们几个老爷治的,真是太平盛世啊。牢里一年到头,也不见几个人犯。您说,这都快八月节了,连个探监的都没有。叫我们哥儿几个,可怎么混啊?不如把我们跟任都头他们换换,让我们也去街面上,行走行走。”
任广一听这话,登时火大,正待上前跟他理论,就听前面一个引路的狱卒道:“到了。县尉老爷,就是这个疯子。刚才还在这里胡说,说他就是我们知县叶大老爷。”
韩京借着窗口的亮光往里一看,就见牢里还算干净,满地的麦草上倒着一个人,蜷缩在一片芦席底下,只露出一对小眼睛,看着自己。就吩咐:“把牢门打开。”
里边这人盯着韩京看,呐呐自语道:“县尉老爷,姓韩……”猛然跳起身来,芦席也不要了,赤身裸体,丑态毕露,踉踉跄跄扑过来,一把搂住韩京大腿,用冲破屋顶的嗓门儿号哭道:“韩大老爷,晚生可找到你啦!啊……啊……”一时间涕泪纵横,弄的韩京簇新的官服是一塌糊涂。 原来落魄秀才刘广定,在狮子楼,得了叶大老爷两吊钱。当下不敢声张,回到家里收拾东西。将那破锅烂瓢、粗笨家什都弃了不要,只卷了一包袱书籍、手稿。待天色擦黑,出后门,避开前后街上众多相熟的债主,一道烟溜了。
待出了城,老刘心下稍定。寻一家开到晚间的车行,腆着老脸,又赊下一头瘸驴。再往前窜了十几里,才找店家住下。从此一路上不惧颠簸,拐驴加鞭,晓行夜宿,够奔汤阴而来。
一连几日,盘缠也花的差不多,终于来到汤阴地界。本来顺着大道走,一直就通向县城。也是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老刘不识路径,自向村口一对男女询问。只因好心夸赞了女子身段几句,就被那昧良心的汉子,一手给指引到岔路上去了。
眼见着天要黑了,老刘越走越觉得心里没底。怎么都是短岗斜坡,好象往山上去了?正疑惑间,看见前面树林子里一块石头上,坐着一条汉子。生的粗眉短脸,一把的护胸毛。
刘广定以为见了救星,忙不迭下驴,上前拱手道:“敢问这位先生,去那汤阴县城,该怎么走啊?”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几眼,见穿的还算不错,满意笑道:“这位客官不是本乡人吧?”
广定见人家态度和蔼,也笑道:“正是,晚生乃河间府人士,路过此地。”
“呵呵,先生上路,就一个人啊?”汉子又问。
“正是。晚生……”广定话音未落,那汉子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当胸一拳,将刘秀才打的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这还不算,赶上来,又是一脚,踩在广定肚腹上,跺的老刘象虾米一般弯腰。正好把脑袋抬起来,凑上那汉子踹过来的另一只脚丫子。被踢的嗓子里“咯喽”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那汉子兴冲冲,往老刘怀里掏摸了半天,只寻见二、三十文钱和一封信。将那驴驮着的包袱打开看时,又都是一堆纸。那汉子咳了半天,咳出一口浓痰,啐在广定脸上道:“晦气!穷鬼干吗学人家穿绸缎?”下手把广定上下衣物脱了个精光,连底裤也没给他剩下,都打作一包。又捏着书信和书册自语道:“这些纸张还算软白,拿回去给我那娘娘垫屁股,倒是不错。”于是从石头后边,摸出一条大棒,挑了两个包裹,牵上那头瘸驴,拨草钻沟,转眼不见了。
要是叶大老爷知道自己的墨宝,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知该作何感想?
刘广定挨到半夜,才被冻醒了。一摸自己上下溜光,这可怎么见人?没办法,寻着一片乱葬岗子,扯了半片芦席,围住下体,连滚带爬,就往山下奔,却又迷了路。等两日后摸进县城,已经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更加上粒米未进,饿得是前心贴后背。见到路边店里整屉的炊饼,刷白细嫩,掰开一道纹,香气扑鼻,无论如何忍受不过,上前抓过一个就往嘴里塞,也不怕烫死。
炊饼店这位胖胖的老板娘,自从上次跟衙役齐长子,不打不相识,也算衙门里有人。当下不慌不忙,先豁出去两个饼,稳住刘光腚。暗中叫小翠姑娘,快去衙门喊人。正好齐长子当值,一听光天化日抢劫,这还有没有王法?带上几个哥们儿过去,“哗啦”一条铁链,就把刘秀才索拿到大牢里去了。老刘也是慌了,一路唧唧歪歪,只说自己跟本县叶大老爷有旧。齐长子一伙人看他光腚拉碴的造型,经过和牢头会诊,一致认定此人是个疯子。自此不管老刘说什么,也没人听,更没人肯信,一路被关到今天。
韩京韩大少爷一贯都有洁癖,如今被刘秀才蹭上一身鼻涕,恶心到要死。乃喝令底下人动手,将那广定拖到院子里,不由分说,打来冰凉的井水,一顿狠冲。等韩大少回衙换过衣服,刘秀才也好歹混上一件旧袍,冷的哆哆嗦嗦来到近前,二人才正式相认了。
PS:历史类强推,豁出苦胆,吐血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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