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叶家,要与前宰相曾家结亲,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贺礼纷至沓来。
叶祖珪不管这些,这一日照例穿的花团锦簇,要趁着春guang明媚,再行出城游玩。刚刚来到前厅,就给大哥叶祖洽,堵个正着。小叶一看老叶手里拿着一大把,都是缎面云纹的拜帖,便使出对付老哥的惯用伎俩,涎着脸笑道:“大哥,你知道我最不耐这个拜来拜去的,你替小弟遮挡着,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等说完,脚底抹油,又要三十六计,走为上。
叶祖洽一看宝贝弟弟又要溜走,死死捉住小叶的袄袖子不松,说道:“哎呀,睦风,不是大哥我说你,你看看你,最近呆在酒楼烟花之地,倒是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多些。快成家的人啦,象个什么样子?”
叶祖珪拉扯了一阵,见脱不了身,因笑道:“我这不是快要虎落平阳被犬欺,才抓紧时间快活一把……” 兄弟二人收拾停当,叶府大开中门,排开当朝尚书二百余人的仪仗,鸣锣开道,够奔朱雀大街蔡府。老叶尚书坐轿,小叶学士骑马,跟在后边。只见他身穿粉底撒花蜀锦箭袖,头戴粉色软翅的璞头,手里拿着泥金大扇,显得面如傅粉,鼻直口方;再加上一路的摇摇摆摆,更是顾盼生姿。坐下这匹罕见的胭脂桃红的骏马,还是前两天,如今炙手可热的郸王爷赵焕,特地差人送过来的。
叶大少如此招摇过市,沿途士农工商,闪避在道路两旁,无不议论纷纷。
这个说:“啊呀,小叶学士如此大的排场,不知又是去怜惜哪位红牌的姑娘啊?”
那个道:“啊呸,您老这是啥眼神,没看见这是礼部的正堂排架?定是皇上他老人家召见老叶尚书和小叶学士,商议军国大事……”
叶家兄弟来在蔡京相府门前,早有人通报进去。不一会,枢密直学士、新晋吏部尚书、英国公,蔡京的长子蔡攸,满面春风出来,降阶以迎。互相见礼已毕,蔡攸把住叶祖洽胳膊道:“敦礼、睦风,家父还在禅堂熏香焚告,两三刻也就该出来了。走走,先跟我到书房相候。”
兄弟二人跟着蔡攸穿过前厅中庭,进入内宅。走过一座建筑在大片荷塘之上的九曲廊桥,又拾阶而上,来到蔡京的书房。这片书斋坐落在一座怪石叠成的假山之上,台基甚高。推开东面的轩窗望出去,竟然可以看到远处汴河上的白帆。目下,徽宗皇帝专为太师蔡京设“太宰”一职,令其总揽尚书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侍中,三省长官之职。终宋一朝,三百年间,如此将举国行政大权集于一身者,也就蔡京一人而已。此时此刻蔡京在大宋国的权势,简直可以与辽国总领各府宰相、枢密使的大于越萧奉先,相提并论。蔡京的这一片书斋,看似修竹掩映,芭蕉叠覆,一派闲情逸致,实则是蔡京一党商议大事的军机重地,非体己心腹、重臣大佬,不得入内的。
老叶、小叶进的厅堂,太师还没出来。现今的副相,少宰王黼,却是大马金刀、坐在那厢。早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王小刀”王少宰,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家老二叶祖珪。一看之下,果然是少年得志,风liu倜傥。乃阴笑道:“大长公主驸马骑都尉,萧祖珪,萧大人,最近一向可好啊?”
叶祖洽一听这话,当即不悦道:“将明,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叶祖珪一听见“萧祖珪”三个字,挺好的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连带着两道眉毛,也耷拉成倒八字型了。一边掏出汗巾子拭着额上的冷汗,一边呐呐道:“契丹人君如桀纣,臣比豺狼,匪夷所思,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蔡攸见着老叶恼怒,小叶似乎给王黼吓得不轻,就打圆场笑道:“耶律延禧那些人弄出来的荒唐事,咱们不提也罢。反正睦风贤弟能跑回来就好,不然的话,看朝野上下那个意思,还得花不少钱去赎你回来。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呵呵……”
王黼却是不顺着蔡攸架起来的杆子下来,仍旧看着小叶,阴笑不止。老叶扭过身子,冷着脸不说话。蔡攸寻思找些风月话题,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无奈老叶正跟王黼怄气,小叶明显忐忑不安,也就没什么人搭他的话茬,一时间厅里颇有些冷场。
尴尬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几个人正在难受,就听得环佩叮咚,一个宫装的青春少艾,挑开帘笼进来,又站在一边。后面几个丫鬟侍候着,太师蔡京也进来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妇人!”叶祖珪一眼看见此女,全然忘记了身在何处。宫装少妇见着小叶学士一脸傻象,倒也不恼,“扑哧”一笑,对着蔡京道:“阿父,金儿不知您今天有客人来哦!”
小叶还在痴呆,老叶已经起身作揖道:“见过太师,见过茂德帝姬。”说着就要大礼参拜。小美女抬手虚扶,嘴上说了声:“免啦。”又对蔡太师道:“阿父,您有正事儿,金儿就不在这里捣乱啦。”说完领着几个丫鬟出门走了。原来这位宫装美人,就是徽宗道君皇帝的第四女,茂德帝姬赵福金。赵福金小名金儿,在徽宗皇帝个个娇艳如花的四十多个女儿中,公认容貌第一,曾被众多登徒子奉为京城第一美女。金儿嫁给蔡京的幼子蔡靖不到一年,这会子才刚满十六岁。蔡靖小伙子也是生的漂亮,粉团儿一般,更兼风度翩翩。这一对金童玉女,深得老太师蔡京宠爱。当然,外人不知道的是,弟弟蔡靖受宠,让他大哥蔡攸万分不爽,甚至要除之而后快。此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