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八九年,西昌秦州顾军大胜齐军。
齐国割地赔款,俯首称臣。
西昌帝大喜,封赏顾家,天下大赦。
……
转眼间就是一个十年。今年才过了热闹的新年,在春日来临之际,那西秦顾将军率军大胜齐军,举国欢庆。西昌帝喜,颁布圣旨,册封顾将军顾虎为“臬煜大将”,封其独女那蒋侯爷左夫人顾怡静为“二品诏命夫人”,其孙顾初夏为“千禧郡主”,而顾家其他亲戚也都是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几日,将军府各院的上上下下人几乎所有人统统都忙碌起来,因为不出几日,家里的主子就要启程回京复命。
看着眼前忙碌的几人,初夏倒在地上大大的打了个哈气,一边在整理字画身穿橙色轻纱裙外罩淡绿绣花小背心生的眉清目秀的丫鬟急忙拿过一件降红色外袍披在初夏身上,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主子!这才刚入春,你就往地上躺!入了寒气可怎么办!”
初夏无言的撑起身子,挪坐到铺着靛青色锦缎贵妃椅上,叹了口气:“看来我要早点寻个人家把你给嫁出去,不然我迟早给你唠叨死。”看现在的初夏,经过十年的炼洗,收敛了一身王者气势后就象片无浪海般深沉。
楚琦面无表情,继续叨唠着:“主子你就别寻了,寻到了把我嫁出去,我就杀了我相公再回将军府继续侍候你…”主子类似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楚琦除了刚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百毒不侵,再到现在出言反驳。
“嘻嘻,我道是说谁要杀自己相公呢?”这时遥遥进来一个手捧着一盆兰花巧笑嫣然的丫鬟,穿的却跟楚琦一模一样,让人惊奇的是二人就连长相都是一样,不过细看之下这刚进门的丫鬟鼻端上倒是多了点小雀斑。嬉笑道:“原来是楚琦这个没良心的!”
楚琦狠狠瞪了眼这个孪生姐妹一眼。
绯虹只当没看到,边将手中水仙放到矮桌上边好奇问:“主子,过两日我们便回京都了,只不定就不回来了,干嘛还要去把这水仙给拿来?”
初夏随口道:“恩…我让青松回京翻整绿水庄,他说少盆兰花。”翻了个身,初夏准备小息会儿。
楚琦,绯虹听的一怔,满脸黑线。话说这盆兰花就是从青松的卧室中拿来的。
…
初春的京都微微有点凉爽,京北红漆釉金的大城门打开,那西秦国君西昌帝领着一队朝中大臣一早就站在耸高的城门上观望,一个多时辰前顾军的先遣兵快马通报说军队几经行至几里外的郊区,想来此刻是快要到了。这时,边际上慢慢出现了一丝黑线,悄悄扬起一片黄尘。城墙上的人以及下面的百姓逐渐骚动起来,待黑线接近时,众人道那就是身着黑色布甲的顾家军。
那西昌帝见着领头的大汉,大笑道:“来了!”挥袖率先下城墙,那些大臣们也紧紧跟着西昌帝起身前去迎接,那官道两边的百姓齐齐欢呼。场面可说是异常隆重。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集在那满面春风得志的顾将军那儿时,跟在大军后面那载着顾家私眷的几辆马车却是脱离主队,悄声驶向另外一头,只道那沉浸在喜庆中人谁也没发现。
马车驶向距离城南约五里处的顾家绿水庄,待那几辆将军府的乌棚马车依次稳稳停靠在门口,只见一个翠衣丫鬟掀帘从第一辆车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忽忽咋咋滴指挥着后面的人把东西搬下来,瞧这不是绯虹还是谁!
接着楚琦便跟着跳下马车,摆了马扎在车旁,初夏这才踩着马扎下来。绿水庄门口,那白衣染墨的青松领着个一个壮汉走了过来,向初夏介绍道:“主子,这位是李管家。”
李管家愣着看着眼前的女子,青丝只是取了两鬓些许缕发用墨玉钗在后面绑了个髻。却生的飞眉入鬓,凤眼生威,轻抿薄唇,肤色白皙,瞧那身穿降红镶黑及地长袍,腰系黑带。看那模子里隐隐有顾氏的影子可这打扮生生透着一股跟将军一样凌厉气势。
旁边青松轻“咳”了声,提醒李管家,李管家连忙低下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如此失礼地盯着看小小姐。
李管家垂目小心道:“小的李狗子,孙小姐路上辛苦了。”
绯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楚琦皱了皱嘴角,就连初夏也是一愣。
李管家见状红着张黑脸,讪讪道:“小的以前家里穷,爹娘没啥学问就给小的随便起了个名字,希望小的跟家里的狗一样有什么吃什么,长的结实点。”
初夏听了抚掌哈哈大笑,直道:“好名字!”
李管家听着笑声,想到,天下估计没有哪个姑娘家会象小小姐笑的这么…张扬…这个孙小姐果然就如青松先生说的那样,是非寻常人!
初夏一行人进了庄内,行至刚布置完的濡沫院,里面经青松的手,翻整成跟秦州将军府里的岚昭院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濡沫院的前后院更是比岚昭院大了不知多少,而院中的环抱大槐树下加放了张四四方方的大矮桌,上面铺了席子跟软垫,这可是为了初夏那个无可救药的习惯之一:晒太阳,而准备的。
进了院内,绯虹第一个朝里屋跑去,脱了鞋子进去欢喜的跑来跑去,呼咋道:“哇!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初夏也是点了点头,满意地笑着对楚琦说:“把他的兰花拿来吧。”
青松听了开心的直乐呵。
相较于秦州微寒的下午,这里稍显暖气。濡沫院内,楚琦跟绯虹两个人忙上忙下,将从秦州带来的行李一一整理好,道是身怀武艺却也是热的满头大汗。这些初夏贴身的事情自从她们两姐妹来了后就一直不经他人手,全都是两个人亲自做的。而青松早就不做初夏的侍卫,改做专门训练初夏的培养的“组织”,十年前的六个铁卫归入初夏手中后,现在早就已经是六个队长,手下各有几十来人,或明或暗,已经是个不小的势力了。就连楚琦跟绯虹也是从中挑选出来贴身保卫初夏的。
初夏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矮几上,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面前那新添的筝,眯着眼。暖暖的太阳晒的她心里痒痒的,耳边恍惚听到她的皇后给她弹的《春江花月色》,却也是在这样的午后。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想起她的皇后了,也很久很久没想起她的大英帝国了。初夏眼底暗流涌动,一抹思绪闪过,出声道:“金鹏。”
从树荫底下应声走出个面容平凡,毫无表情的男子。
初夏单手将筝拿起,递向他,微笑道:“把弦加至二十一。”
金鹏接过筝,虽然疑惑却仍是点了点头离去,要无条件服从主子的所有话。
安置在绿水庄的第二日一早,那金鹏就抱着一张二十一弦的筝站在院子里。楚琦将筝摆在初夏的面前,便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绯虹可就凑上去东摸摸西看看,他们可都没见过二十一弦的筝。昨夜他们一群人可都为了做这个筝没睡好,一整晚都在研究试验,才有了现在这个二十一弦的筝。这不,青松也跑来看这个“怪筝”。他可从来没听过主子学过筝。
初夏左手轻拨琴弦,便发出一连串音调。
略一沉思,右手便搭上琴弦,那首《春江花月色》便自手下而生。琴曲美妙,如清泉涌动,一卷江南美夜图铺现在众人面前。
曲尽后,只见四人听的一脸呆滞。沉浸在曲中的美景中。绯虹一脸崇拜:“主子!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曲!就象…就象天外仙曲一般!”楚琦在一旁连连点头,金鹏也是难得的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便是二十一弦?”青松惊叹道,“果然是妙!”筝妙曲更妙!今天居然让他听到如此天人乐曲。
初夏好笑的看着他们,微道:“春江花月色。”她也是好久没听到这曲子了,要不是朱儿媳妇硬塞了把筝给她,她也不会想到她的过去,也不会想要弹的。
一整天,绯虹叽叽喳喳地好奇的询问这个二十一弦,楚琦、金鹏早就恢复常态该干嘛干嘛去。
临近傍晚,李管家带这个绿衣官服的太监急冲冲地走进濡沫院。
道是那西昌帝摆宴,命朝中大臣携妻子儿女一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