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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05、虎口脱险

小小的百家村根本藏不住什么大事,约莫半日的功夫,农夫商政力拔头筹,从诸多孩童中脱颖而出被周倜收归门墙的消息就闹腾的沸沸扬扬了。许多的父母都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家的孩子已经堕落到连玩泥巴的农夫商政都比不过了?是周倜的私心作祟还是周倜老眼昏花?农民们最乐此不疲的事就是天南海北的聊天,这点在方寸之地的百家村表现的尤为明显,地小人少,缺乏谈资,所以往往随便扯上个芝麻绿豆大小的破事都能让人们争论得口干舌燥,更何况是农夫商政反常地被周倜先生看上了收为门徒的大事件呢?不过,村民们的心思却单纯得像村子里的小河一样,他们不怀着目的地得罪人,也不呕心沥血地记仇,若是记仇的话也不会千山万水的来到这里了。

农夫有农夫的事,商政正在履行商家的事。商政不是不知道村民们对自己的流言,不过这对于信奉“强者篡改,弱者点评”的商政来说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周氏严肃而意味深长地对商政叮咛道:“政儿,生在商家,是你的幸,也是大不幸。”

看着商政不解的表情,周氏苦笑道:“商家承受了一份天大的人情,可也因此而背负了一个千年的承诺。”

为了一个使命而存在的家族?商政稍显错愕,奇道:“母亲,商家的承诺是什么?”

伏下身子,将商政温柔地拉进怀里,周氏用下颔摩挲着商政的脑袋,轻轻地回道:“时机未到,你现在的肩膀,还太柔弱了。娘亲现在要教你的,不是规定社会秩序的三纲五常,也不是让人明理守法的七教十三经。我儿能猜到娘亲究竟要教你什么吗?”

“孩儿不知。”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霜寒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这二十四节气歌就是我首先要教给你掌握的。”一个纯粹的农民必然要对春夏农时了如指掌,而母亲周氏将这个谚语教给自己,其寓意不言自明。是什么承诺让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出身的母亲讳莫如深呢?商政将对商家的传奇色彩的疑惑,悄悄地种在了心里。

……

家里的柴禾不够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劳力,这种不算重活的粗活义不容辞地落到了商政的头上。背上背着将近自己身高的大竹篓子,商政辞别母亲向山上走去,即便打不到什么野味,能采摘到几粒野果、几株野生菌干之类的东西改善下生活也是好的。商政的身影刚没入山林不久,旁边就窜出三个虎头虎脑、活泼机灵的小家伙来,年龄与商政大约相仿,不是王贵、汤怀和张显三个却又是谁?

三人见着商政立马热情地亲近拢来,汤怀跃跃欲试地道:“政哥儿,上次你交我们那什么戏的还真有效果,我练了之后真的感觉到体内筋脉有一股热流像小溪一样在缓缓地滋润着我的五脏六腑呢。”

商政道:“这是一套模仿虎、鹿、熊、猿、鹤五种动物的动作创编的一套防病、治病、延年益寿的医疗气功。它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动静兼备、有刚有柔、刚柔并济、练内练外、内外兼练的仿生功法。每戏分两个动作,分别为虎举、虎扑;鹿抵、鹿奔;熊运、熊晃;猿提、猿摘;鸟伸、鸟飞。每种动作都是左右对称地各做一次,并配合气息调理。而你们现在还处在最初的虎举阶段呢。”

张显急了,立刻嚷嚷道:“那政哥儿你就别等了,立刻把剩下的一股脑都教给我们吧,我这心里实在是痒痒得像有猫爪子挠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王贵也参合了进来。

商政笑道:“没问题,只是我今天有事缠身,怕是分身乏术,等改天得闲的时候我一定好生教导各位贤弟。”

汤怀胸口拍得山响,豪气勃发地道:“嗨,政哥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又是拾柴吗?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政哥儿的事自然也是我们的事,拾柴很有趣,我们也要去。”看见汤怀表态,张显和王贵立刻争先恐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商政看着前方,肯定道:“好,同去!”

“同去!同去!”

……

“政哥儿,你来看,我发现了好大一枚野菌啊!”王贵兴奋的嗓音在宁静的山林里传出很远,很远。

“哪呢,哪呢?我看看,哇!真的好大哦!”正无聊得东张西望的汤怀和张显闻言立刻甩下商政,像两只矫捷的兔子样“嗖”的就窜到了王贵的身边。

放下盛了大半柴禾的娄子,商政揉了揉已然红肿的双肩,淡淡地笑道:“王贤弟倒是好福气,这哪是什么野菌,分明是一大颗生长了几百年之久的灵芝。灵芝对人体有补气调血的效用,十分珍贵,是难得的佳品啊!”

“灵芝?没听说过,我可不希罕。竟然政哥儿知道怎么用就送与政哥儿了,要真落我手上倒恁地糟蹋了它。”怕商政推辞,王贵又补了一句,“主要是政哥儿带路有功,否则我也找不到这个大家伙。”

商政正待分说,突然从树丛深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啸,紧接着凭空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来。这有着三丈开外的金背黑纹身躯的长虫摆出一副以静制动的姿势盘踞在四人眼前五丈左右的地方,口角垂唌贪欲十足地打量着商政他们,额头上纵横拼接的黑色斗大的“王”字更是给它增添了额外的彪悍霸气和凛凛威风。

毕竟是几个七岁左右的小孩子,乍见这个比自己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家伙都不由得心神巨震、手脚冰凉、倒吸凉气,此情此景还能保持站如松的姿势已经难得可贵了,远比那些双股颤颤、屁滚尿流之辈坚强勇敢多了。

商政此刻思路分外敏捷,他冷静地朝三人喝令道:“都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这家伙正在找我们的破绽呢,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我们稍有却意必将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

尽管刻意平顺自己的语调,但张显仍然略显急促地道:“政哥儿,你可要快些想个办法才行,天马上就要黑了,只怕到时候我们都得葬身虎口,尸骨无存了。”一听到张显的话,汤怀和张显刚刚松掉的弦又瞬间绷得紧紧的。张显说得没错,老虎能耗,可我们却万万耗不起,就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只怕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三个人六只眼睛此刻已经毫不掩饰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到商政这个平日里足智多谋、处变不惊的老大哥身上了,一颗颗幼小的心灵千万遍地祈祷着满天神佛能让政哥儿急中生智、临机应变,找到个方法救自己一命。

商政狠下心来,咬牙道:“你们听我说,我将它朝山顶引去,你们则趁机朝山脚逃跑,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看,到了村子里你们就安全了。”

汤怀犹豫道:“那你呢,你一个人,没有我们帮手怎么能是这个畜生的对手呢?”

商政气势蓦然一变,盛气凌人地训道:“好了!是个爷门就不要给我优柔寡断,我自然能轻松地伺机摆脱这个家伙,体形大的家伙往往笨得很,哪比得上我灵活?”

三人受商政气势压制,顿时觉得呼吸一滞,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他们虽然没有商政这般的聪慧灵秀可也不是笨蛋,四个人各自分散了它的一部分注意力尚且搞不定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大家伙,更别提到时候它将全副身心搁在商政身上,依它那强壮的身体全神贯注地追撵起来,就商政那小胳膊小腿的能跑得掉吗?那跑不掉还不就只有找死么?三人都是有出身的人,三纲五常里的仁、义、礼、智、信还是知道一点的,为兄弟不就讲究个两肋插刀、同生共死吗?不求活得蝇营狗苟,但求死得轰轰烈烈。

“不,我不能让政哥儿你为了我们去送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大不了我们就和它拼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汤怀不敢看商政的眼神,但是他的回答夹杂着一丝毅然赴死的味道却显得前所未有的坚决。

“对,要死大家一起死,政哥儿莫要小瞧了我们,我们绝不是苟且偷生之辈!”王贵和张显也被激起了孤胆英雄的惨烈煞气。

老虎已经等了很久了,它的两只前爪正不停地扒拉着地面,显示着它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

没空暇感动,也没余地与这些血性上脑的倔强驴子们分辨,商政淡淡地道:“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与其大家一起死,不如牺牲我们其中的一个,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各自选定一个方向逃生去吧,这长虫对谁起了兴趣谁就自认倒霉吧。”

“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政哥儿你自己往后多多保重,莫要忘记兄弟们的结义之情了!”

“自然不能相忘!只希望三位贤弟日后也不要忘记曾经有过我这么一位愚兄的存在!”商政沉声道。

“保重!”四人道尽最后一声思念,生与死居然就顷刻就如呼吸之间这般迫切起来。

碧落黄泉、阴阳相隔,死者的奉献正是其伟大之处,也是这段友情最好的见证。

“唉,我能眼睁睁开着你们送死吗?”商政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

王贵、汤怀、与张显三人居然都已抱了必死之心,口号落下之后就这样当着老虎的面闭上了双眼,大丈夫本色初显。就这么须臾之间,商政从背篓里捞出一根木材,远远地朝老虎头上扔去,然后什么也不管的风驰电掣地朝山顶奔去。

“嗷呜——”明显感到自己的堂堂虎威受到了蝼蚁地严重地挑衅,这只心高气傲的长虫什么都不管了,扔下王贵这三个兀自紧闭双眼的傻子望商政一路追杀而去。

一阵劲风刮过三人的面庞,这死亡的风割裂得三人脸皮阵阵生疼,三人的心脏都瞬间提溜到了嗓子眼了。然而,坦然赴死的三人等待死神的降临半天却什么都没得到,场面也一下子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摧残和折磨的三人先后睁开了眼睛,然而目之所见哪里还有什么长虫了?长虫早已经人去楼空,而原地此刻却静静地躺着一截刺眼的小木棍。三人只觉脑袋一阵轰鸣,瞬间明白了刚刚商政趁他们闭眼的时候做出了怎样危险的动作,和他即将要独自面对的或已经发生的事。商政,这个形象化的概念仿佛蓦然如潮水一样从三人的世界滚滚退去,无论如何努力三人也留不下空气中哪怕一丝一毫他那独特的气息,除了地上那半背篓柴火证明着世界上似乎曾经确实有着这么一个人鲜明地活着,一个为了别人更好的活着而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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