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台冰阁的大门外，是一片厚实的冰晶广场。
广场之上躺满了尸体，梁爽三人出来的时候，却有幸看到了一个活人。
一名浴血的黄衣，有些肥胖的他使劲地喘着粗气，右手按着胸口一片殷红，另一只手还拖着一具尸体，正准备朝冰阁内而行。
居然是玄蕴。
平池仿佛见了救星一般，慌忙跑了过去，大声喊道：“玄蕴大修行者！”
倾蕴派在大雪山行事素来温和，在灰衣弟子中人望自是比玄达一派要好上许多。
梁爽则拉着米兰，默默迎了上去。
“里面怎么样了，圣物……还在么？”玄蕴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带着莫名的悲痛。
平池一边料理着他的伤势，一边摇头，哭道：“回大修行者，里面已被人翻透，什么都没了。”
玄蕴地手一抖，从胸口滑落下来，怔然道：“怎么可能，这里高手如云……里面的守卫呢，都死了？
平池低下了头，哽咽道：“是的，在内室还看到了……玄达大修行者，当时他身中百余刀，还没有断气，当时这个孩子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之后玄达大修行者才……”
玄蕴手上的尸体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层之上，双目失神，难以置信道：“玄达也……不可能的，他天极真气同样也修炼到了九层炼神的境界，世上能杀死他的人已屈指可数，不会的……不会的……”
玄蕴说着说着双目之中竟然掉下了泪来。
梁爽静静地看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是米兰拉了拉他的手，目光中透出不忍之色。
地上那具尸体也是黄衣，至少是八阶的强者，梁爽依稀记得刚才在山门前见过一面，致命伤口也是在胸口，只不过他的是左胸，玄蕴在右胸。
真不知道能够同时令这两人一死一伤，需要怎样的修为。
恐怕是秋姨也做不到。
梁爽思量着，目光停在地上没有移开。
玄蕴此时也把目光放到了两个孩子身上，咳嗽着道：“平池，你也算老资格的灰衣弟子了，怎么会这么不懂规矩，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带着外人去凌台冰阁内室，咳……”
平池面色窘迫，直接跪了下来，弱声道：“我……他……”
诺诺了半天，他却不知道怎么措辞，难道说自己被这黄口小儿气势所压，不得已而为之？
谁信啊……
“我是来找秋姨的，是我逼他带的路！”
梁爽朝前跨了一步，淡淡地道。
玄蕴擦去了脸颊的泪水，面色温和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年纪尚幼，大雪山虽有门规，擅入内室者剁一指后逐出门墙，却是用不到你身上，所以你不用害怕!”
“哦，这么说那就是没事咯？”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毕竟进入了内室，为了防止你带走任何东西，你必须将身上除衣物以外的东西留在这里，请放心，待事后甄别后，大雪山一定交还与你……”
梁爽歪着头想了想，半晌才满意地笑道：“听起来果然很合理，成交。”
他把身上的东西解了下来，递了过去……就只有一些零碎东西，还有一条圆鼓鼓的腰带。
看上去全是些小孩子家平日里要玩的东东，甚至还有点零食，那条腰带虽然看上去造型很奇特，但款式很适合梁爽，穿在腰间，颇添几分可爱。
这些东西现在都到了玄蕴的手上。
玄蕴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笑道：“很好，不过这样还是不够。”
梁爽有些诧异，奇道：“怎么？”
“玄达师弟过世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与他说过话的见证人，我们要弄清楚他的死因，所以你还必须要留在山上。”
梁爽眉头皱了起来，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现在离开的话，那就告诉我，你究竟对玄达师弟说过些什么？”
玄蕴有些咄咄逼人地盯着他，浑然不顾胸前的伤口，血在一点一点滴下。
梁爽的目光不禁又停在了地上，鲜血在冰层上凝固成一个又一个血珠。
他的脸色霍然变了变，拉着米兰连续后退了两步，这才抬起头来。
此时再望向玄蕴的目光已满是敌意。
“没想到真的是你……”
玄蕴眼角跳了跳，瞬息又恢复了正常，讶然道：“你说什么？”
梁爽盯着他，冷冷地道：“是你，是你杀了玄达，还有地上这个黄衣！”
沉默……
“胡说，玄蕴大修行者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胡说……”平池激动地站了起来，指责着梁爽，言辞中尽是荒谬之意。
就连米兰都诧异地望着梁爽，双目之中尽是不信。
玄蕴似乎并未动气，依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慢条斯理地道：“孩子，我知道你是从永国逃亡过来的贵族，身边还有那姓秋的强者撑腰，自小就无法无天，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里是大雪山，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也不能够帮你逃脱大雪山规矩的惩罚！”
梁爽深吸了一口气，朝他竖着大拇指，由衷地道：“你这胖子实在好演技，没想到整个大雪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能够识穿你。”
玄蕴认真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却意外地没有再说话。
梁爽哼了一声道：“你隐忍多年，做到这般完美与充分，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会露出任何破绽，就算有破绽，也不会被一个八岁的孩童看穿，就算看穿，你也大可杀了我们三人灭口，世上又怎么会有人其他人知道。所以……你根本有恃无恐。”
梁爽接着笑了笑，成熟本色展露无遗，道：“不过，你别以为我真是讹你的，如果我说是玄达告诉我的呢，不知道你信还是不信。”
玄达两个字一说出口，平池的目光立刻迷惘起来，他虽然驽钝，可此刻如果梁爽说的是真的，他便再没有立场去指责。
况且，他也亲眼看到了玄达咽气的过程。
如果梁爽说的不是真的，这区区一个八岁的孩童，究竟又是依靠什么敢与九阶的强者这般对峙，态度上还丝毫不落下风？
要万一真是真的……平池想到这里，偷偷地瞥了一眼玄蕴，内心某个角落咯噔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