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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平房跟前，有人挑起一扇门的门帘往里让，打头的高乡长、卫秀雪几个人都互相谦让着先行，后面跟着的人就停下脚步点烟、唠嗑，或到旁边吐痰。
李青城因自己年纪最小、也不爱凑热闹，早已有意的放缓脚步落在了后面，这时见人们都散开了便索性转的更远些，眼见跟前的这排房子较村里人们住的都低矮一些，门窗也都是旧料，显然是为了给牛场应急用来住人、存东西的临建。
往里去最边上的一间房子的门开着，有炊烟和饭食的香味儿飘散出来，还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来回的晃动，想到莫非是在准备接风的宴席，脚步就移过去一些想看都作了些什么，正好里面出来个妇女，刚要装做无事的走开，对方却毫不理睬的转个弯儿蹲下，就地从脚边的乱草堆里划拉几下，带出几棵青菜，起身后把上面带着的乱土、枝叶抖落几下又返回了厨房。
这里还有菜地？李青城看的有几分新奇，凑身上去见到房子和院墙弯成的拐角里露出几道畦梗，中间盖的棉被似的一层枯叶、烂草间不时跳跃出几分莹莹的绿色。
“这是秋天时播的种子，长出大叶后入冬，然后给地里铺的牛粪，上面盖柴禾，暖阳里也冻不坏，正好可以尝个鲜”，李青城回头见是申五跟了过来，又到前面的畦田前拨开一片地面，果然露出几棵虽然柔弱但非常娇嫩的青菜。
申五检最大的一棵拔了又盖上，站起身用手捋几下叶片，掰掉跟须就整个的送进嘴里大嚼起来，望着满嘴里泛起的绿沫，李青城只觉着一股青涩的味道从心里涌起，不由的咧起嘴来。
李青城和申五最后进到人们聚会的屋子里，打量下见是两间相通的的大间，阳面的窗台前对着两张不一样大的旧写字台，靠后墙一张沙发，最里面的墙角里还支着张着个单人床，也说不清是会议室还是办公室什么的，倒是屋地中间摆着个大圆桌非常的显眼，看出是后搬进来准备吃饭用的。
大圆桌上面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些瓜子、糖果，还有打开的两盒香烟，很快不断的有手爪伸过去就零散成一桌子，香烟先被抢完了，李青城看着人们正吞烟吐雾也认不牌子，被让到一个凳子上座下就有人给送过来一杯茶水，忙道谢接了，又举着杯子不知该往那里放。
屋里说话的中心仍是座在长沙发上的高乡长和卫秀雪，正跟眼前的牛场转到当年他们年轻时候的事，说的是谁怎样了谁在那里，众人就都跟着答茬、附和，惟独李青城跟他们没有一点儿的共同语言。
好在时候不长外面门帘一挑又进来个人，李青城一看是二姥姥，手里拿着两条烟，认识，希尔顿，高档外烟，李青城知道的不多的几个香烟牌子。
二姥姥呛的连咳几声，忙回身挂起门帘，又把窗户打开半扇，才遮住鼻子紧走几步到卫秀雪跟前把烟递过去，一面埋怨人们，“你们就不能忍着点儿，七、八个人一起抽快赶上放火的了，也不管人家娘俩怎样”。
卫秀雪也被熏的有些眼圈发红，仍只得顾做不在意的连说没关系，一面把两条香烟递给高乡长一边客气的说道，“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这些烟给大家抽，余下的等走时就分了”。
高乡长打开包装发烟，人们欢欣鼓舞，当下几有人掐了嘴上正吸着的换了希尔顿，李青城不由的在心中苦笑，想老娘这是真正的自己花钱找罪受。
好在很快的开席，大盘的guan肠、猪头脸、炸花生米、糖拌苹果四个凉菜摆开，高乡长起头邀请着人们围过去，很快按次序就座，又指挥着申五和另外一个人连开四瓶青城大曲才把一圈一揸多高的茶杯里倒满，酒气四溢，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到一起，嘴里有烟的就紧吸几口扔掉或半截掐了收好。
李青城母子被安排在靠北的正座，跟别人一样也是一人跟前给蹾了个倒满酒的杯子，李青城看得牙疼，心想这要是二老爷在就好了，还是边上布菜的二姥姥心疼人，拿了瓶香槟要给卫秀雪换掉，给李青城也是拿个小碗折下少一半。
谁知饭桌上的人都不答应，跟前的几个就一起按住了两人的杯子，有人说当年的妇女队长半斤八两的量，再说河山的种子也错不了。
李青城一愣，回下神才明白他们说的粗话，心里微怔，但对第一次听到母亲当年的风采更感兴趣，掐着自己的杯子望过去时卫秀雪正笑着回话：“当年是被你们逼的硬喝那几次，都是拿的喝农药的拼死架势，谁知竟给顶过来了，不过今天高兴，我尽力，大家尽兴，好不好？”。
说罢便望向高乡长，于是高乡长便举起了杯子，“好，我们今天就欢迎老同学、老姑奶奶子和老李家的少一代回家”，全桌的人群起相应，都一起举杯相碰后有些人就亟不可待得“吱”一声大口落肚。
李青城有些无奈，老娘光顾高兴竟忘了维护自己，见众人都喝了也只得落了一口，往下放杯时被对面的两个人指住，示意走得太少，只得又强补一口才被放过。
酒过三寻大碗的热菜开始不断的端上来，敦鸡块、红烧猪肉、辣椒兔肉，蔬菜除了萝卜、白菜外就都是干菜，李青城受二姥姥的格外照顾，早给拿了个碗和一个馒头，先就着菜垫补一下，然后由她主导着李青城作为小辈一起敬众人一杯，并挨个再倒满后就不许旁人再来劝酒。
许是二姥姥的年龄和辈分都大，没人敢驳她的面子，众人的火力变都对向卫秀雪，卫秀雪倒也不畏惧，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总仗着自己女人的身份并有二姥姥帮腔让敬酒的人多喝，过会儿更瞧准对象回敬，抓对手的错话罚酒，一来二去的气氛热烈起来，有些性急的就乱了阵线内战起来。
李青城见了这场面想起有些类似以前父亲在酒桌上对付人常用的手段，再想下听人们的话讲母亲的喝酒历史算起来也很长，就真不知道这法子是谁先发明或互相交流、切磋得来的。
心里觉着热闹，但不敢张扬，李青城怕引起人们的主意再被纠住灌酒，就闷着头满桌找自己爱吃的菜，偶尔从眼角两侧看下其他的人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