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笔不写两家话,北宋分兵三路,其他两路暂且不提,单单说张小六往延城一路的两万人马。
有人说张小六只两万人马,如何攻城?岂不知辽人善攻不善守,此次举国而来三十万大军,大多都跟随着萧元山到了奉天,打下来的几座城池却未派大军镇守,延城此时也不过区区一万兵马罢了。
北地天气奇怪得很,这等月份竟然下起了大雪,千里雪飘,地如银毯,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足足走了七日,才有探马来报道“前方五里便是延城。”
张小六点了点头,吩咐大军停下脚步,找了一处土坡安营,众将士如何起火做饭暂且不提,那旁张小六翻身上马道“何人随小侄前去城前一探。”
詹台四将齐齐抱拳道“我等同往!”
张小六想了想道“紫叔在此整顿人马,其余三位叔叔随小侄前往。”
詹台紫性格稳重,也不争一时之功,应道“得令。”
詹台白,詹台金,詹台青三人随即上马,点了五百骑兵,随张小六往城外而去。
到了延城城下,张小六用目观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阵刺眼强光,再仔细看时,见城墙上一层坚冰,太阳照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原来是延城之中,有人用水泼撒城墙,将整个城池冻成了坚冰。
有诗道:将军破贼初统兵,挥戈直入破延城,天公不与忠良美,却将延城作冰城。
詹台青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行军耽搁了这些日子,若不尽快破城,只怕天罡城外大军支持不住,若被看出破绽,那十万兵马,怎够城内铁辽骑兵一镇冲杀?”
张小六也心中着急,叹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叫阵看看了。”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腹内有计谋的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听张小六拿了主意,纷纷答应。
回转大营,詹台紫上前询问状况,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一说,詹台紫也没了主意。张小六随即点起一万人马,命詹台紫留在营中,自己带了其他诸人前往延城之下。
张小六一声吩咐,众将士扯开嗓子,一阵乌龟辽狗的乱骂,骂了半晌城内不见动静,又派了几名士兵解开裤子,就在城前“方便”起来。
却说延城之内,领兵的乃是辽国老将耶律不花,性格沉稳老练,萧元山才放心让他镇守一城,这耶律不花虽然沉稳,但手下却又三个儿子,耶律金花、耶律银花、耶律铁花,此三人却都是性格暴躁的急脾气,三人本来对耶律不花坚守不出颇有微词,此时听宋军如此辱骂自己,又见宋军只有万余人马,便动了出兵的心思。
耶律金花道“父亲,外面只有万余人马,城中也有人马万余人,你只给儿等五千人马,定能取宋人首级,若是不敌,退回城中便是。”
耶律不花眉头微皱,看着下面宋军阵容思量得失,见宋人果然只有万余人,且四周都是平地,没有埋伏之处,便点头道“也罢,便让你等出去对敌,只是切记不可恋战,闻金而退,否则军法处置。”
耶律三兄弟大喜道“多谢父亲大人。”
这边张小六正不见辽人出兵,心中烦躁,突然耳听得战鼓擂动,城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队人马,有五千之数,领头的三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满脸的横肉分开而立,三人相貌相似,只是左边一人光头,右边一人留两个发髻,中间一个在脑后梳一条小辫,正是耶律家三兄弟。
耶律铁花便是那光头之人,策马上前道“爷爷耶律铁花,奉命来取尔等首级,谁敢出战?”
张小六一指耶律铁花道“谁去战他?”
“我去!”话音刚落,一匹马已经冲出阵中,马上之人身穿铁锁甲,手持花枪,不到二十年级,脸上绒毛未退,两目神光奕奕,正是詹台青。
那耶律铁花一见詹台青上前,大笑道“哪里来的吃奶娃娃,竟也学人上阵搏杀?”
詹台青大怒道“小爷詹台青是也……”说罢不等耶律铁花答话,催动战马上前,花枪一抖,三朵枪花直奔耶律铁花面门。
那耶律铁花,眼看詹台青乳臭未干,哪里放在心上,便笑道“北宋当真无人,竟派一小小娃儿前营阵,爷爷看你乳臭未干,也罢,且回营中去吧!”
詹台青年少气盛,哪里听得这般言语,心中顿时大怒,却犯了阵前的大忌,乱了方寸,手中花枪一味猛攻,却不想耶律铁花看似鲁莽之人,却身经百战,只把手中翻天大钺紧守门户,任凭詹台青急攻猛进,却不动如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小六等人一旁看得明白,詹台白皱眉道“只怕老四不是那蛮子对手。”
张小六紧了紧手里赤铜宝刀道“待我去会会此人。”
詹台四兄弟虽然武艺也有上下之分,但毕竟相差不大,换了旁人也未必拿得下那耶律铁花,故而听到张小六的话,也不阻拦,这里也便是张小六能战此人。
这边正说着话,那一旁却风云突变,詹台青一阵急攻,拿不下耶律铁花,心中又急又躁,手中花枪也失了章法,此时那耶律铁花却舞动翻天钺,一阵猛攻,正是此消彼长,詹台青顿时不敌,手中花枪一时失手,竟被磕飞了出去,大惊之下拍马便走。
詹台青往本阵逃,耶律铁花哪里肯放过,从后追赶,他坐下乃是一匹良种黄骠,此马暴发力最强,短途冲刺非是詹台青坐下战马可比,三四丈内已经追到身后,手中大钺轮圆了就劈詹台青后脑。
詹台青只觉得脑后生风,此时兵刃已失,哪里能挡,暗呼一声“我命休矣!”只得闭目等死,却不想而听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来不及细想,忙急力催动战马,逃回了本阵之内。
耶律铁花本来一心取詹台青性命,却不想必杀之势被人挡住,心中大怒,见詹台青已然逃回阵中,只得回身望去,却见一员将领,身着红盔红甲,火红的战袍火红的胭脂宝马,手中一杆大刀,通体赤红一片,暗自一阵喝道“来将通名。”
“爷爷乃张元帅坐下先锋张小六是也!”张小六一声大喝,倒是颇有张飞风范,言罢策马上前,手中赤铜刀斜斜劈下。
耶律铁花怎肯示弱,举起大钺迎上,要硬接张小六此刀,却哪曾想张小六的赤铜刀劈至半途,陡然停顿,耶律铁花心中不解,手上一松,张小六赤铜刀这才再次劈下,只听“当”的一声,耶律铁花一时大意,只觉得双臂发麻,险些大钺脱手。
原来张小六日夜苦练,与张飞等人过招,一手刀法早已纯熟,绝非昔日可比,一砍一劈一招一式之间,皆能融入市井七刀的法门,早不局限于区区七招之内,便是张飞亲自用刀,也未必达到这般地步,最多力量速度超过张小六而已。
耶律铁花却是不知其中道理,还道方才是自己一时大意,再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迎面冲来,两人又斗在一处,这一来耶律铁花感到不对,张小六的刀法看似大开大合,却极为怪异,每一招都让耶律铁花别扭不已,颇有些有力气没地方使得感觉。
两人斗了十几回合,铁辽阵中耶律银花眉头一皱道“三弟不是此人对手,待我前去助其一臂之力!”耶律金花点了点头,耶律银花一夹马腹,舞动手中长柄铜锤,从旁加入战团。
张小六大喝一声“来得好!”却是丝毫不惧,铜刀轮转一片红光,左架铜锤右挡大钺,以一敌二,竟不落半分下风,整整五十回合,也不分上下。
耶律金花见自己两个弟弟也拿不下张小六,心急如焚,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摆开点钢枪冲了上来,三匹马围着张小六盘旋不止,张小六却面色不改,只在中间挥动赤铜刀,见招拆招,不乱章法。
战鼓擂动,双方士兵纷纷呐喊助威,耶律不花在城楼之上越看越是心惊,暗道北宋何时竟出了这般人物,自己当真是老了。看着看着,却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快快鸣金收兵!”
你道为何?原来张小六一人之力,毕竟难敌六手,却将赤铜刀一挥,虚晃耶律铁花一下,那耶律铁花本事最差,又兼之战过一场,力气稍弱,不敢硬挡,却被张小六抓住空隙,逃出了战团。
张小六一逃,弟兄三人如何肯放?紧紧从后赶来,这一来看出三人战马的差距,那耶律铁花的黄骠马最快,一马当先紧追不舍,耶律银花的马最次,落在最后。
有看官要问,既然是张小六逃遁,耶律不花因何要鸣金收兵?原来那耶律不花身经百战,一眼看出张小六走的蹊跷,不是往本阵逃,却是在阵中横跑,便走还边回头,用眼角打量身后三人,顿时知道这是对方诈败之计。
其实耶律三兄弟也早该看出来,奈何当局者迷,三人杀昏了头脑,只当张小六败走,那还考虑其他?
三人都听见了城楼鸣金之声,只是此时追杀敌将,哪里肯就此罢休,却是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张小六暗自冷笑,摸入腰间刀囊,手一扬,三点乌光直奔一马当先的耶律铁花上中下三路。
耶律铁花眼见乌光而至,不曾防备,慌乱之间只挡下奔向面门的一刀,却是一声惨呼,被其余两刀一取面门一取小腹,当场落马身亡。
“三弟!”耶律银花一声痛呼,不闻城头金声再鸣,咬牙切齿继续向前,却哪知道抬头一看,张小六已经回马到了近前,想要抬锤格档,又只觉得一阵尘土扑面,双目难睁,原来张小六刀挑地上沙土,迷了耶律银花双眼,耶律银花目不能视,被张小六顺势一刀劈下了头颅。
“无耻小辈!还我兄弟命来!”眼见自己两个兄弟丧命,耶律金花怎还能退却,直奔张小六而来,但暗中小心,眼望张小六手中的赤铜宝刀,恐其再用方才技法。
耶律金花这旁防备,瞪着眼睛注意张小六赤铜刀,不想也觉得一阵刺目,却非是沙土扬起,原来张小六的赤铜刀刀面光滑,此时正迎着阳光,借阳光晃的耶律金花双目一闭,这一闭却再也睁不开了。
一瞬之间,连取敌将三颗头颅,铁辽军心大丧,借此时机,大喝一声“杀!”北宋大军冲将上来,五千敌兵不敢应战,转身便往城内跑。
耶律不花又惊又痛,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叫道“别开城门!”却是已经晚了,被张小六带着詹台三将当先,冲破大军,破门而入,耶律不花全身无力,心胆俱丧,颓然坐在地上。
延城告破!
此正是:将军初战建奇功,跨马提刀战三凶,赤铜映日头颅落,不枉寒暑苦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