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头好疼。”
曹操在床榻上翻身坐起,难受的敲着脑袋,恍惚中叫道:“来人,取水来。”
“公子稍待。”
轻柔的话声中,立在床榻侧的婢女为曹操端来热茶。
曹操正口干舌燥,也顾不得茶热,接过来一口喝尽,顿时额头冒出一层虚汗,脑子清醒了许多。曹操四下扫了一眼,不由得一愣,这里并不是他的住处,再看为他送来茶水的婢女,这婢女也不是身边伺候的丫鬟。曹操心中疑惑,正要询问婢女自己身在何处时,房门声响,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吕彦。
吕彦向曹操拱了拱手,笑道:“孟德兄,可休息好了?”
曹操迟疑了下,这才回忆起昨夜之事,想来自己昨夜酒醉不醒,吕彦便将他带回这里睡了一宿。曹操连忙站起身,略带尴尬的回礼道:“原来是吕兄,操.昨夜醉酒失态,幸蒙吕兄关照,操.这厢谢过了。”
“孟德兄客气,彦.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吕彦回道。摆手退下在一旁伺候的婢女,又满了杯热茶送到曹操手中,微笑着说道:“彦.昨夜偶遇孟德兄,见兄怀忧国忧民之心,心中好生敬佩。故此冒失将孟德兄请来,想向孟德兄请教一二,莽撞之处还望勿怪。”
曹操哈哈一笑道:“吕兄明了天下大势,大才也,操.不过无名平庸之辈,如何敢教吕兄?”
吕彦扫了眼曹操,亦笑道:“孟德兄何必自谦?知晓天下大势者又非我一人。孟德兄昨夜还在叹息‘天下兴亡,百姓皆苦’,可见孟德兄虽然志在做一个治世之能臣,然亦知形势;只是当今朝廷糜废,豺狼当道,孟德兄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如此说来,孟德兄怎是自甘平庸?只不过生不逢时罢了。何况,孟德兄那五色棒设的当真是好威风,在下前日就曾领教过。孟德兄又怎能说自己是无名之人?”
曹操愕然道:“五色棒确是操.当初任洛阳北部尉时所设,操也曾以五色棒棒杀中常侍蹇硕的叔父,不知吕兄又是如何领教的五色棒?”
吕彦大笑,遂将自己的身份与前日打死县令袁吉的事情细细向曹操说来,又将官印示与曹操。曹操连忙正色躬身施礼道:“难怪操.乍闻兄台之名便觉得耳熟,原来兄台便是大败鲜卑贼子,斩杀贼首和连的吕将军!操.失敬了。”
吕彦回礼,诚恳的说道:“孟德兄客气,彦.闻孟德之名久矣,今日望孟德多多指教。”
曹操连忙摆手回道:“指教实不敢当,吕将军旦有所问,操.知无不言。”
吕彦一笑,唤人送进点心茶水,与曹操相对而坐。
吕彦饮了口茶水,轻咳一声,“敢问孟德兄现在朝中所任何职?”
曹操黯然道:“惭愧,操.碌碌无为近十载,仅在朝中做了个悠闲的议郎。”
曹操话一出口,吕彦顿时愕然,心中甚是好奇。吕彦心想:曹操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历史上叱咤风云的一代雄杰。然而,依曹操所言,他已历官场十年却终无建树,只是做个有名无实的议郎。这在吕彦看来就有点难以想象了。十年光阴,以曹操的才能,再不济也能当个洛阳地方的太守、相国,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哦?以孟德之能怎会如此?”吕彦惊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吕彦一语勾起曹操心事,曹操无奈的叹息一声。
“孟德兄请讲。”吕彦急问。
曹操苦笑着将自己的往事一一道来。
曹操乃大汉前天子,孝恒皇帝近侍、大常秋、费亭侯曹腾之孙。但,实际上曹操本不姓曹,乃姓夏侯;只因曹腾是阉人,没有子嗣,遂收曹操之父夏侯嵩为养子,自此夏侯嵩一族改姓为曹,曹操之名由此而来,正经说起来,曹操应名为夏侯操。
阉人多行不义,臭名昭彰,曹操深以自己是阉人之后为辱。在少年时,曹操曾潜入十常侍首领——张让私宅行刺,被张让发觉。行刺未成,曹操乃杀人越墙而逃,张让知是曹操所为却不追究,而是使人放出风声说:曹操乃以故大长秋,曹腾之孙,张让与曹腾相善,曹腾于张让有引见圣陛之德,张让一直不敢忘此大恩。且按辈分来说,曹腾与张让是父子辈相论,如此,曹操乃是张让的子侄辈,子侄入叔父府邸搅闹乃是家事,自当一笑了之。
张让此招一出,本来对曹操所为大加赞赏的士人们立刻议论纷纷,私下里众说纷纭。曹操为自己正名的招数化为泡影,自身也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中。士人之言猛如虎也,曹操有口难辩。
到曹操二十岁时,被推举为孝廉,入朝做了郎官,不久后到洛阳北部县城当了县尉。曹操以为从此可以一展胸中抱负,遂设五色大棒,理政治民,惩杀奸恶,不避豪强,旦有犯禁者,皆棒杀之。数月后,中常侍蹇硕的叔父夜行犯禁,曹操棒杀之。自此,京师敛迹,莫有敢犯者。然而曹操此举不仅得罪了朝中的宦官,也得罪了很多权臣,这时,又是张让出面平止了风波,朝廷下令将曹操远调出京师,迁为顿丘令。
再后来,曹操的妹夫,隐疆侯.宋奇因为犯法被诛,曹操受到牵连被免官。此时张让再次出面,私谓天子,以曹操能明古学为由,很快就重新启用了曹操,复征拜为“议郎”。至此,曹操以被折腾的几乎心灰意冷。曹操当了议郎后又上书天子为当年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翻案,而天子却置若罔闻,朝政欲发的糜烂混乱,三公倾邪,朝廷卖官禄爵,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政教日乱,豪狡益炽,曹操见朝势以不可为,再难匡正,自此闭口不言…
曹操一番话说的吕彦如梦方醒,对曹操感佩不已,对这位后人评说的乱世奸雄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吕彦向曹操一躬到地,感慨道:“孟德兄一心为民,真乃英雄也。彦.敬佩不已。”
曹操汗颜道:“操.何德何能?比起吕将军的赤胆忠心,卫国杀贼来,操.之所为实在不堪一提。惭愧,惭愧啊。即使操.可如将军这般纵横疆场,操.也不过只求能在异族疆土上勒碑铭文,留下‘汉镇远将军——曹操’之名罢了。”
吕彦握着曹操的手诚恳的说道:“若孟德兄有那一天,彦.愿鼎力相助。”
曹操道:“旦如所愿,会有其时也。”
二人相视大笑,不由得惺惺相惜。再谈到吕彦棒杀县令“袁吉”一事时,曹操无所谓的笑道:“那袁吉不过袁氏门下一贱奴而已,狐假虎威,仗势逞凶罢了。操.与袁家大公子袁绍相善,此事自可轻易揭过。”
吕彦感激不已,又与曹操相谈良久,受益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