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望月城里,最出名的莫过于满城的望月,悠悠夜色,澜江绿水,后倚着白云环绕的帝青山,高山仰止、帝王之气,这里是三朝帝王的京都,也这片土地的心脉。
纪氏皇宫就建在帝青山下,据说六百年前有一位最富盛名的相术士曾预言这里有帝王之气,于是乱世之中的燕氏在这里建立了大燕王朝,几十年的征战,统一了四方,从此后这片大陆虽与关外的的蒙族、南疆的苗族偶有征战,却再也没有过连年的烽火、四地的白骨,望月城的天子之气也因此誉满四海。
燕朝覆灭后,两处势力胶着,最终以先一步进驻望月城的晋北荆氏得了天下,于是望月城的王者之气更是深入人心,但凡望月之主即是天下之主的意识已慢慢侵入所有百姓心中,只可惜荆氏后人无能,两百年的天下都没有守到就让望月城再一次易了主,晋王朝变成了纪氏的天下,改国号为殷,大殷在纪氏的统治下已近三百年了。
纪氏皇宫是沿用的前朝荆氏,整个皇宫的大体格局并没有太大的改动,澜江绿水从宫中微微斜穿而过,分隔出了前廷后宫,也是皇宫的护城河,曾有过宫女在红叶上题诗顺着内宫角落的绿水流向了宫外,也曾有过宫人将处死的幼小宫奴一袭草革顺着绿水悄然无踪,这是一条属于“皇宫”的河。
皇宫的后面西北方不远处就是帝都的王脉所在,帝青山,这个山脉据说是远古时期众神遗落的,一直不为人所知,直到燕氏的先人避难意外来到了这里,燕氏建都开国,慢慢的,巍峨的皇宫在帝都中傲视四方,而遥远荒芜的帝青山却慢慢的消失在了燕氏的记忆里。
帝青山离皇宫并不是很远,顺着澜江绿水也就两里路的距离,只是帝青山下路面崎岖,山石罗列,并不适合种植庄稼,也不适合建屋造园,再加上临近皇宫也不是普通人敢大兴土木的,因此,位于望月城心脉处的这里才会一直半荒废着,只有一些原住的居民散落在帝青山脚下,以采药为生。
一直到三十年前,那时的天年下第一剑在此归隐,不知动用了什么样的关系,户部竟也同意在此建造了一座简单的院落,却也是很费力一番功夫的。这里的地基只要深半尺就是坚硬的岩石,难为还有人可以让一座雄伟的武魂惊现,也是时运使然,三年前正是帝都风云变幻的时候,祥瑞帝刚刚登上帝位,一时也没有顾忌到眼皮下的帝青山脚,武魂楼也是一直低调隐忍,默默建造,悄悄营运,直到两年前正式揭开了帷幕,却也依旧沉默。
这一夜,月上中天,栖凤宫外人影寂寂,偶尔几个巡夜的宫侍走在宫外的过道上,一盏大红的宫灯,映着凌晨惨白的月色,说不出的摄人心魄。
宫内的规矩是上夜后各个宫门大关,宫侍禁军都要从宫殿外撤到内城外,只有暮鸾、栖凤宫是个例外,他们严格上说已不算是真正的得内宫了,宫门外偶有人影,禁军巡逻而过,这里的守卫更是固若金汤。
云舒醒来的时候悄然无声,简单收拾了一下,再看向床上沉睡依旧的小泽佑,这个孩子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由于身体的孱弱,她用了很多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六七分,却又要开始这样的人生。
云舒将小泽佑连着最里面的一床薄被一起抱了起来,再捎带上几件小衣裳,悄无声息的向外走去,外面值夜的宫女早已打起了瞌睡,谁也没有留意到一道绿色的身影飘然无踪。
轻轻越上栖凤宫的宫墙,云舒倾目望去,深夜的皇宫静悄悄的,脚下的宫道李偶尔有灯光闪烁,这里的一切都很寻常,只是云舒却看到蔓延在帝宫上空的湮气早已开始聚拢,这个历经数百年的帝宫,映在惨白的上弦月下,血光之相。
云舒轻轻地闭上眼睛,半晌才又睁开,仔细寻找了一下方向,起身向不远处的昭阳殿跃去,一道绿色的身影衬着大红的锦被在帝宫的月下翻飞,帝宫的夜幕由一道绿色打破。
不久就到了昭阳殿,里面的宫人早已被春墨遣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信得过的,云舒静静跃过昭阳殿的宫门,兰语已经迎了出来,两人也没有言语,云舒抱着小泽佑进了正殿,兰语已快步上前轻轻关上了殿门。
兰语一边带着云舒向暖阁走去,一边压低声音道:“云舒小姐,已经按你的意思都布置好了,几位小殿下也都没有回自己的寝殿,全都在暖隔里呢,小姐也在。”
云舒轻轻点了下头,怀里的小泽佑动了一下,但在云舒轻轻摇着哄了一会后,就又沉沉睡去。
一旁看着的兰语倒是会心一笑,云舒小姐虽然沉默寡言,也少有笑颜,但心地其实是很柔软的。
再越过两道门就是暖阁,这里是几个孩子平时午睡游戏的地方,冬日天冷,春墨早已在屋内布置了烟垅,地下也铺置了地龙,整个暖阁里暖乎乎的,地上还有上等的毛毯,小安平玩累的时候就会席地而睡,倒也自在,这时候,暖阁里却摆上了几张软榻,安置着上好的锦被,几位小殿下正在上面安睡,春墨将一切布置的很妥当。
云舒进了暖阁,将小泽佑安置在就近的一张软踏上,起身看了下,韫兰正睡在角落的暖炕旁,只是眉眼上有些疲惫,还有两个个孩子醒了过来,春墨正在安抚。
云舒又跟兰语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出来,站在昭阳殿的殿门外,守在门后的宫人虽然很意外云舒的出现,还是在昭阳殿里,却还是恭敬的向云舒行了礼,云舒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将中门打开。”就又让他们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只见宫门外陆续有人影聚来,虽然身着兵士服,却不像是禁军模样,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却又在快速的涌来。
领头的是御前侍卫又兼禁军副统领的蓝武扬,他是虽没有能够接替傅子延的职位,却也是子延一手提拔的,只是比起傅子延的才智能力却还是逊留了几分。
只见他一抬手,躬身行礼道:“皇后娘娘,下官幸不辱命。”
云舒望向他身后的三百军士,果然是经过战场的洗礼,比起帝都的官兵更多了几分沧桑,又添了几分锋利。
这三百人不属于帝都的任何势力,他们是红羽将军从边疆带回的五百亲卫中的三百精英,没有惊动任何势力,由云舒授意,红羽将军布置,蓝副统领安排着秘密来到了这里。
虽然今晚的战场并不在这里,但这个昭阳殿里有着王朝最后的希望,也是云舒的守候,无论如何她都要做到万无一失,墨家军的引入就是一道坚硬不屈的城墙。
“你们今天唯一的任务就是守护这里,不管是谁,除非有我的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可以放进去。”云舒清冷的声音响在昭阳殿的夜空。
蓝武扬立即将兵士布置了下去,散布在整个昭阳殿的四周,殿前亲自守护且尤其留了百余人。
一切在这个夜空里都是悄无声息的。
云舒待一切布置妥当后,也悄然离开了,今夜还有另一个地方,那里会有血色之凶。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更时分,这是一天里最让人心情松懈的时候,西华门外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色的人影,隐在上弦月的云影下,忽现忽灭。
皇宫的每个宫门处都是安排了三百人的,白天五十人站岗守门,其余的在不远处的厢房里休整,按时更换,到了晚上更是一半人在外警示,午夜轮换,也是为了守卫宫廷的安全,虽然江湖中并不乏一些奇人异士,但若想避过禁军耳目,以及随时可能惊动的上千禁军,这样的可能还是微乎其微的,然而就在今天,有了一次意外。
这一晚在西华门值班的侍卫首领姓谢,算是谢氏家族的族亲,有几分谋略,也有几分能耐,因此谋了这个西华门的差事,虽然枯燥了一点却也算是个好去处,既不用像巡逻的侍卫要不断的行走,也不用像在其他宫门处那样朝来送往,顺仪门因为接着后宫,几年前整日的有夫人诰命的车辆软轿经过,西华门就要好太多了,几乎都要算得上荒无人烟了,也就整日的做做样子,连谢侍卫自己都有点掉以轻心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的运气也会走到尽头。
这晚,已是四更,临近黎明了,李侍卫也有了几分倦意,其他人更是劳累不堪了,都想着快点挨过些时候才好,这里终年也不会有什么人烟,连刺客也没见过半个,人家也嫌这里远,还不如走顺仪门、东华门,虽然危险一点但也好过在这里东绕西绕的,既耽误时间还会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这还真是确有其事的,不知怎么流传到了江湖上,着实成为了当年的笑谈。
谢侍卫旁边的一位狐狸脸的半大小子打了个哈欠后连忙偷偷瞧了下主事大人,见没什么反映也是暗自欣喜,仗着平时也是混的比较熟的就开口道:“大人,不如也去厢房那里歇歇吧,我给您泡杯热茶,不等茶完,这天也就亮了,岂不妙哉?”
谢侍卫斜眼看了下,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以前也没少作,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的鬼林方向有黑影闪过,陡然一惊,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