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皇朝的栖凤宫总是风华乍现,而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宫门紧锁、庭院深深的,即使是云舒入主后的一个月来也依旧安静祥和,只是在一个冬日暖暖的下午,安静的栖凤宫迎来了她的第一拨的访客。
栖凤宫里的宫女们穿梭而进,次第而出,难得的“繁荣”,而宫殿左侧小暖厅里,更是传出了低低的哭泣声。
“皇后娘娘,你可要给我们家双儿作主呀,我那可怜的女儿呀……”年近花甲的李老夫人坐在暖厅里泣不成声,她的座位在下首左侧的一张银鼠皮铺垫的上好梨木椅上,旁边带来的侍女也在一边抹泪,却还是立即上前安抚着李老夫人。
云舒坐在暖厅的上首位置,春墨守在一边,因为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早早的就将几个孩子带回了栖凤宫,就安顿在隔壁不远,由几个信得过的宫人照料,这样的敏感时刻,云舒都会将孩子们带在身边,以册万全。
暖厅里的哭声渐渐,云舒目光微闪,春墨立即会意,缓步上前去安慰,“老夫人当心身体,有什么事慢慢说,谁是谁非,皇后娘娘一定会给作主的。”
李老夫人能在那么复杂的李氏家族中有今天的地位,自然也不会是个寻常妇孺,仔细一听立即就会意了过来,坐在上位皇后娘娘也想解决这件事,只是到底要怎么解决就要看具体事情如何了,并没有偏袒的意思。
李老夫人赶紧决定仔细将事情“说明”,双儿是她将近不惑之年才生下的嫡亲幼女,自是心爱宠溺,疼入心肝。而朝中对这件事的利用策划,她也是约莫知道一点的,但她到底还是念一点母女之情的,更想让这件事早点结束。
“抱琴,你是双儿的贴身丫鬟,还不赶紧向皇后娘娘仔细传禀,你家小姐真是苦命呀,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
李老夫人身后立即走出来了另一位丫鬟,满面泪水,容颜憔悴,又有点畏缩的跪在地上向云舒哭诉道:“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我家小姐呀,真的不关她的事,小姐昨天晚上还说要厨房准备燕窝粥的,今天早上我端着粥去就不见了她,小姐以前从来都不会夜里出门的。”
抱琴的话语句混乱,前后不搭,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不过云舒倒是明白了,只是她还真没想到,李家的丫鬟会是这样的不经事,真看不出来她会是李小姐诗双姑娘身边的人。
云舒低眉微微带点遗憾的语气,“前几日,本宫还听家父提到李小姐与容家的好事近了,却没想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说完,又悠悠添了一句,“真是场冤孽,李小姐的闺誉可怎么是好,这容家不知……”
李老夫人一听就急了,“娘娘,请您怜惜一下我那苦命的女儿吧。”
她之前一直是不太看待容家的婚事的,容家的那孩子论家世人品都不出众,再加上一个诡谲的家族,李老夫人甚至是反对这桩婚事的,但婚事却是李老国公作的主。
绝了明春选秀的路,而容家却因为德太妃的关系势头渐升,再加上诗双小姐的年岁也确实太大了,不顾妻女的反对,李老国公立即就作主了这桩婚事,没想到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李老夫人抬头看了眼坐在上位的年轻皇后,云舒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却也看的出是有心要解决这件事的。
不管以前如何,李老夫人也不是傻子,女儿的闺誉算是毁了,若是容家的婚事也告吹,难不成还真寄希望于那位私奔的宁世子。然而这么一想,李老夫人的心里反而有了底,既然皇后也不想****,有心要解决这件事,虽然容家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宁王世子却变的是有希望了。
老夫人一时异想天开,在心底盘算起怎么在云舒面前替女儿争个世子正妃的名头了,毕竟宁世子还有一位定了亲的未婚妻的,只是既然是皇后要解决这事,那么其中的厉害也就偏劳这位“有心”皇后了。老夫人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只可惜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她的女儿闯的祸,却让云舒收拾,却还想要这么完美的结局。
静默了半天,云舒慢慢的开口了,“老夫人,你放心,李家这么多年社稷有功,本宫绝不会让李小姐闺誉有损以至婚嫁无期的,三天后我会让李小姐光明正大的嫁进容家的大门。”
李老夫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肚子想好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云舒的话根本就是绝了宁王府的任何可能,而容家,即使女儿嫁进去了,这以后的日子……
“三天,太急了一点吧。”老夫人隔了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文不对题的话。
“怎么会呢,当然是越快越好呀,家父已经将朝上那些关于令千金与人私奔的‘不实’谣言压制禁止了,只要三天后再来一场盛大的婚礼,任何关于这次私奔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的,而诗双小姐的既会闺誉无损,还可以举案齐眉。”云舒的话音永远是那么平淡,无波无澜,但话里的意思却是风卷云起。
李老夫人沉默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后真的不一般,即使处理起这样棘手的事,却也是极高明的。
云舒的话里已经明确的表示了,她不会让李家的小姐闺誉受损以至婚嫁无约,但是容家,这对李老夫人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皇后的意思里却并没有其他转圜的意思。
“但是三天之内,并不一定可以将小女寻回,婚礼能不能推迟一点。”李老夫人的话里已经妥协了一半,只是还想多点时间,争取变数。
容家在现在而言,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是一种现实,总不能真的让女儿名誉扫地,一辈子嫁不出去呀,而看这位皇后的意思,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绝不会让双儿婚嫁无约,却也是一种变相的“要挟”,李老夫人心下不由得恨恨不已,却还是想再争取一点。
云舒嘴角微微一动,眼神不变,轻轻的话语却悠悠传出:“为什么要‘寻回’李小姐,老夫人,怎么连你也信那些谣言,李家的小姐一直深居闺中,从来没有离家过。”
李老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立即停止了一直微微流淌的眼泪,迅速进言道:“可是我的女儿……”到底是血脉至亲,李老夫人再势利的一个人却还是念着一点骨肉之情的。
“既然说好是李小姐的亲事,那么婚礼后不管几时,只要有故人归来,那么前去容府就会有她应有的身份位置。”话到停了一下,云舒的语气却又加重了一点,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有人执意不归或无意容府,那就自谋出路吧,只是李家的小姐永远只会是住在容家的那一位。”
云舒到底还是给李氏家族留了一点余地,不管这次的事他们参与了多少,她都不想追究,只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不过这样的处置也还是可以让稍稍震慑他们的。
“可是容家会答应吗?”李老夫人干干的说道,语气里说不出的勉强。
整个暖厅里静悄悄的,也就某个比较“迟钝”的丫鬟还在低低的抽泣,春墨也早就站回来云舒身边,听到这里也微微抿了下嘴角,面带不屑。
“本宫会让他们答应的。”云舒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如此强硬。
李老夫人彻底屈服了。
云舒从出其不意再到攻心之策,由软到硬,三言两语间大致抵定。
在决定这一切之前,云舒就已经心有不豫的想好,这次的事她即使不追究也不会让他们占到多少便宜,只希望有人可以从中吸取教训,再有一次,可就是雷霆之怒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承受的起的。
春墨有心留意到了门外的动静,挥挥手让一位意图进言的宫女退下,转头向云舒示意了一个二字。
云舒微微笑了一下,又轻轻开口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李老夫人说道:“本宫今天的栖凤宫也真是荣幸,容家的老诰命也要来了,真是难得的机遇,老夫人就再留一会,人多热闹一点。”
李老夫人一听这话,原本还想再留一会看看形势的心意立即就改变了,快速回到,“老妇身有不适,就不再叨唠皇后娘娘了,改天我再向容老夫人问好。”
说完就带着婢女匆匆告退了,看来她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候会见容家的人,云舒倒也没再多留,只让春墨出去送了一下,当然顺便再接另一个人进来。
春墨微笑着答应了,领着神色低沉却又匆忙求去的李老夫人缓缓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