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痛快地放飞心情,那在清新泥土中的翱翔,叶飞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背着书包翻过一道道山梁的学生,那个由于没有自行车独自徒步翻越山梁的他。
山风幽幽拂来,叶飞云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穿梭在山梁间,不去理会学生们怪异的眼神,就这么冲着,无数的带刺的树枝刮过他的皮肤,衣服被挂的凌乱不堪,一些血珠从伤口中渗了出来。
叶飞云没有感觉到痛,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小山包的顶端,眼泪却随风落了下来。他曾经在这样的夜里,就在这个孤独的山路上,被凝儿这么静静的抱着,当时的夜里没有月光。
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根烟,叶飞云慢慢平复自己的情感,都多少年过去了,竟然每次遇到那些能够回忆的东西,都会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这在他工作的过程中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些缺乏运动的七班小崽子冲上山头的时候,叶飞云已经是在抽第二根烟了,月光下的叶飞云恬淡的如同雕像,一些刚准备埋怨的女生看到这样的叶飞云竟然痴了,谁也不知道在他乱糟糟头发后面掩藏的眼睛竟然是这样忧伤的表情,那只有沧桑的岁月之后才有的成熟忧伤。
何静这个才女其实内心是个最擅长联想的,叶飞云这一类的人几乎没有在他生活中出现过,所以她的感觉尤为强烈,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扯痛了一般,她觉得叶飞云在对学生大大咧咧的背后其实也向所有人关起了一扇门,那扇门只有一个人能推开。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绝对不是这个人。
“我们还要走多久?”张立志饶是一个体育委员也爬的大汗淋漓,带点抱怨地问道。
“翻过山梁,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就要到了。”叶飞云遥望那个偶有如豆灯火像是点缀在黑幕中的村庄说道。
“老师,容我提出一个疑问,我感觉这次并不像是出游,而是我们这群弱小的羊羔是不是被你骗到这里拐卖了?”奶声奶气的丁满满提出了质疑,不知道手掌什么时候弄脏的,擦了脸后就变成了大花脸。
“你们才发现?”叶飞云果真佩服现在小孩子的想象力,立即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道,“我们三人早就构思好了这次绑架,你可知道我们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混到学校来,这次真是让你们上了贼船。”
说完叶飞云摆了一副猪哥的表情,一把将丁满满拉到自己的旁边,目露凶光。
“叶老师,你……你……你想干什么?”一些个小女生看到在叶飞云魔爪中挣扎的丁满满,完全被他这种演技所吓到了,再加上四周本来就是黑漆漆的。
看见叶哥在一直跟自己打眼色,会意的新晋奥斯卡最佳男配叫赵晓明同志发挥了他扎实的表演功底,立即冷笑一声叉腰狂笑:“哈哈哈叶哥,你让我憋的好苦啊,干完这一票我们就离开这里,据说这群小兔崽子中有官宦子弟,还有富豪家的,到时候可能受到不少的赎金。”
铁超依然戴着他标志性的白手套,扶了扶墨镜道:“怎么说也得要上个几亿吧,几千万?那只是个零头,领完赎金再撕票,省的以后还麻烦,地点我都想好了,就在这山上,就地活埋,叫那些家长尸骨也找不到,以后我们几个兄弟每年回来给这三十一个人的活埋坑松松土,好歹你们成就了我们的未来。”
“一将成名万骨枯。”叶飞云摇着头憋笑道,“同学们对不住了,都是窘迫的生活所逼。”
在场虽然有大部分人当叶飞云自娱自乐,但是有一部人却相信了,赵晓明长的太过霸道,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戾气,虽然这是他流氓的天性使然,但是这恰恰威慑住了一开始就心存芥蒂的那些学生,等他们一联想起来,这猜忌的天性倒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你们可别乱来,我爸爸认识公安局长。”廖敏说这话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
“公安局长算个鸟。”铁超显然在抢戏,怒道,“你不说条子罢了,还能跟你留个全尸,你一说到这写警察和城管之内,我肯定让你死无全尸,据说这山上狼很多哦。”
说完这小子还仰天长啸,撅着屁股学了一声狼嗥。
铁超的这般表演同时又策动了更多一批孩子进入恐慌状态,他们甚至有的胆小的都抱成了一团,几个小鬼壮胆说道:“别怕别怕,我们人多。”
徐洁和叶晶晶还有熟悉叶飞云的人都想大笑,可是看同学们吃瘪这未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就连一向冷静聪明的何静和李超群等人都抱臂冷观,看着叶飞云怎么样把这戏表演下去。
张立志想的可比他们复杂的很多,仗着身体好他已经悄悄地跟旁边几个哥们在商讨怎么先放倒老叶铁超然后再去苦斗赵晓明,然后找人引导其他人寻找逃跑路线,这小子倒是像在编写剧本,一切都是幼稚化的构思。
“人多算个屁。”铁超一指光头的赵晓明道,“你可不知道我们老大,武术国术和搏击术都是最高段位,一块砖头都能轻易劈断,曾经有几个黑带段位的跆拳道小瘪三来挑衅,全部被打残废回去。说不相信大可以来试试,我是奉劝大家不要自找没趣,还是乖乖地把家里的联系电话拿出来吧。”
言毕,赵晓明抱臂而立,铁超这话虽然有夸张成份,但是对付这群小兔崽子他绝对有自信一个人全部解决,这得益于高中时代跟叶飞云后面打遍一条街而锻炼出来的反应能力。
这下大家都噤若寒蝉,心里的惧意更加浓厚了,稍微胆小的已经开始痛哭流涕了,他们是第一次觉得阳光是那么美好,一直浪费的米饭是那么好吃,甚至觉得爸妈的唠叨也没有那么厌烦了,不少男生恨死叶飞云了,他们还是处男呐,就这样英年早逝,写给隔壁班的班花的情书还没有回应。
丁满满惧怕地浑身发抖,她的双手被叶飞云箍住了却不能动弹,突然叶飞云伸出一只手来,她像只小兔子一样朝后缩了一缩,现在的叶飞云的眼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那只手轻轻地抚在丁满满的脸上,并没有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微微地将丁满满脸上的灰尘拭去,然后拍拍她的小脑袋道:“老师这是在逗你玩的呢。”
徐洁和叶晶晶等人终于憋不住了,笑的蹲在地上,七班整个蔫了一样只能任人鱼肉。
铁超和赵晓明这下不依了,跺跺脚恨道:“叶哥,我们这还没演过瘾呐,骗学生的感觉太爽了,你看看他们这怂包样子,平时在学校不是挺横么?”
叶飞云点燃香烟道:“我不是不想你们演,关键是这些小家伙心脏不好,随时出现个什么休克的,你我都赔不起,你知道的现在每家都这么一个惯宝贝,出什么事情的话,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晓明一拍廖敏的小身子骨道:“喂,小子,我们刚才的演技怎么样?”
廖敏一副劫后重生的表情,忙小鸡吃米般不迭地点头道:“很好,很好。”
这个老师太卑鄙太恶劣了,连这个一向以捉弄人为光荣传统的七班竟然也惨遭毒手,一些反应过来的人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方能一泄心头的怒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叶飞云恐怕早就死上N回了。
偏偏这些学生刚被整过,一时间没什么力气去拿叶飞云有什么想法,只得细等张立志和李超群的安排,早在出发之前他们就暗中讨论过该怎么样整倒叶飞云,这个巨大的阴谋经过这次的恐吓之后变的更加完善起来,那是七班怒气的表现。
一旦爆发起来,那是相当的可怕。
“走了走了。”叶飞云吆牲口一般将这些家伙拉起来道,“要是在山里过夜,那得真被大灰狼给拖去。”
说完他又在前面带路,这一行三十几人的团队,在远处看来如同蚂蚁一样在山梁上爬行。
丁满满乘人不注意时候,偷偷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好像还能闻到那样熟悉的烟味,此刻她的心情好比天上的月亮一样恬淡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