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柯如娇柔的嗓音早先一步地响了起来。“任鹏飞，十二点已经过了，静殊的生日要赶早恐怕要等明年了。”
江南韵难得见到任鹏飞尴尬的神情，站在那里居然手足无措，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递过去。“虽然晚了些，还是要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孔静殊淡淡地笑了笑，“谢谢。”并没有太多喜悦的表示。
商柯如挤眉弄眼：“任鹏飞，依你这样的龟速恐怕到静殊嫁人还在门外打转。”
孔静殊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威胁：“柯如，刚才的蛋糕是不是不够，要不要我给你再来一块？”
商柯如立刻举手投降。“多谢，心意我就心领了，我在减肥。”她拉过一旁的江南韵说，“南韵，你什么时候把你的小说拿来给我看看，我最近闷得慌。”
“我以为你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任鹏飞略带讥嘲地说。
“你那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商柯如抛他媚眼，顺便拍着江南韵的肩膀，“当心些，他求爱未遂时一向喜欢拿身边人出气。”
江南韵面孔涨得绯红，想笑又不敢笑。
孔静殊闲闲地说：“你还是躲开他比较好，我不想这里变成你们的格斗场。”
商柯如拿起她的包包，唤住江南韵道：“南韵，你住哪里？晚上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在水一方。”江南韵回答。
倒是商柯如微微乍舌。“好地方，原来杂志社的薪水这么高，我倒是入错了行。”
江南韵跟任鹏飞脸色都是有些沉凝，不由交换眼神。
“很早以前的积蓄，那时并不算贵。”江南韵如是解释。
幸好商柯如也并不追究，明灿的笑靥一如既往。“那你真是好福气，我就爱那里的清净。”
江南韵觉得心里头有东西快要涨出来，说不出的难受。眼里仿佛酸涩的水汽就要弥漫开来。“我们快走吧。”
商柯如却会错意，贼贼地笑着：“对，两枚灯泡实在太过明亮。”她冲着相距几步之遥的两个人摆手，“听说冬天最好的取暖方式是拥抱，千万别浪费这么好的布景。”
孔静殊无奈地笑笑，转回头看到任鹏飞目光复杂地投注在她身上，欲言又止。
“好久不见。”饶是她也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任鹏飞高大的头略低了些，目光盯着地面。他们确实很久没有见面，即便联系江南韵采访也只是通过电话。虽然是冬天，她却看起来清减了些，但是气色很好，看他的目光依旧清澈平静，像是从未有过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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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江南韵去“听语”的次数逐渐增多，慢慢跟孔静殊和商柯如结成朋友。她渐渐学会闲暇之余在听语悠闲地品尝甜品，看那些有着不同困扰的人寻求解决的渴望目光。
那样的目光能让她觉得自己心里某种死去的东西在慢慢复苏。
任鹏飞仍然很少出现在“听语”，但是有时一起吃饭他会问起她们相处的情况，然后总是若有所思。江南韵曾经想问他们之间的过往，但料想任鹏飞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也就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提到孔静殊的次数更多，在静殊面前也会不经意地提起任鹏飞，私心里也觉得他们其实很般配。
“在水一方”的公寓是那时秦朗买下的，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算是秦朗留下的最完整的纪念。平时江南韵很少让人到她的家里，哪怕是熟悉如任鹏飞，也没有在秦朗离开后踏进她的家门。
商柯如听说她做得一手好菜时就嚷着要来做客，连孔静殊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静殊是个奇怪的人，“听语”有很多她自创的甜点，味道独特，却偏偏在烹饪上毫无天分。江南韵没有理由拒绝，就答应让她们周末去她家做客。
屋里保持着秦朗离开时的痕迹。他们的合照还挂在客厅的墙壁上，江南韵久久地站立凝视，那干净明朗的笑容依稀让她心痛。她捂着胸口，强自按下心口尖锐的痛，犹豫着该不该取下来。
她害怕被人询问秦朗的事，却不舍得把它取下来，改变分毫。
暗自嘲笑自己的偏执。
人最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在进行毫无疑义的事，却不愿停止。
江南韵看了眼手表，开始准备菜丰盛的晚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欣喜，好像这么久以来的孤单就要被另一种温暖的方式替代。也许没有爱情，有她们她也足够。这世界总有些东西是可以天长地久的。
等她把饭菜摆好，门铃适时地响起。
江南韵走过去开门，商柯如将一束粉色玫瑰交到她手里。“鲜花赠美人。”
“柯如，你若是男人，一定很讨女孩子欢心。”江南韵笑。
商柯如连连点头：“我若是男人，恐怕这世界的男人都可以预备当光棍了。当然我一定选眼光最好的南韵。”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合照，啧啧有声：“南韵，你竟然藏了这么优质的男人在家里，难怪任鹏飞那样的你连正眼都不瞧。”
江南韵目光不禁跟了过去，又是淡淡的刺痛。“他，他已经不在了。”
商柯如还在疑惑她的话，孔静殊不知何时走到门口，深呼吸口气说：“好香，南韵，你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江南韵感激她的解围，果然商柯如被饭菜的香味分了心，不再刨根问底。“南韵，我已经开始后悔怎么没有托生为男人了。”
江南韵的公寓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地竟用了将近一小时。静殊回忆当年苏笑君与徐自妍的曲折爱情，江南韵也不禁长久的感叹世间甚少有这样坚定执著的男子。
商柯如随手翻起江南韵的手稿，清秀的字迹里是流畅精致的文字和扣人心弦的爱情。虽然只是翻阅几张却让商柯如一时放不下。“南韵，明天我要去片场，闲着无聊时可以翻翻。不介意的话先借给我看好吗？”
片场？江南韵微微讶异。
孔静殊解释：“柯如跟古毅导演是朋友，偶尔他的影片柯如会去帮忙参考服饰化妆方面的事。她向来定不下心，给她找些事情做也是好的。”
古毅是业界很有声望的导演。在商业片泛滥的时代能将艺术与商业很好融合起来的导演甚为稀少，偏偏他的影片往往享有很好的口碑，票房也是保证。
“你喜欢我就很开心了，你接触的人广泛，就怕入不了你的眼。”
商柯如勾起她的下巴，娇笑着说：“以我的专业眼光看，若是改变为剧本，一定是很有吸引力的故事。所以说真正的高手往往出自于民间，缺少机会而已。明天我非得让古毅看看不可，我知道他想要筹拍一部文艺片，题材很合适。”
江南韵一时辨不清自己的情绪，只能怔怔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可以拿我的小说给古毅试试？”
商柯如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跟他的交情也不过是提上一句，能不能有结果还是得看他自己决定。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很有希望的。”
江南韵眼里微微闪动泪光，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墙壁上悬挂的巨照。秦朗，若是能让你我的故事用胶片永远地保存，你一定会为我高兴，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