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大师闻言甚是欣慰,道:“事有轻重缓急,火云邪神之事虽是要紧,不过此刻那大雪山大轮明王之约,转瞬即至,倒要好生应付才是,正明,你也一起参详参详吧!”本因听得枯荣大师如此说,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物事来,起身上前,段正明见状也连忙起身,上前迎去。本因将那物事递在段正明手中,略一点头,便回去坐下。段正明接过那物事,只觉入手颇重,仔细打量,却见竟是一封信,只是这信极为奢华,信封竟是用黄金打造,信封上用白金嵌写梵文,段正明嗜好佛学,对这梵文倒也颇有涉猎,打眼一看,便知上面写的是“书呈天龙寺主持”。段正明启开口封,从中取出信笺,竟是一张极薄的黄金信笺,满是梵文,段正明略一打量,便知大意:故友慕容先生对贵寺的“六脉神剑”甚是仰慕,生不得见,深以为憾。贫僧曾受慕容先生大恩,为报知己,特向贵寺求经,焚化于慕容先生坟前,日内来去,莫却为幸。贫僧未敢空手妄取,自当以重宝相赠!
段正明打量着信尾的署名“大雪山大轮寺释子鸠摩智合十拜首”,心中道:这信笺如此奢华,显然是耗费匠人无数心血方才制成,单单是这信封信笺,便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宝物了,这鸠摩智如此手段,看来定是有所求而来,想必那六脉神剑不过是幌子罢了。想到此处,段正明道:“这鸠摩智乃是吐蕃的护国法王,精通佛法,乃是有大智慧之人,武功极高,听说自创了一门功夫,唤作‘火焰刀’,乃是运气化刀之术,与我大理段氏的一阳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个棘手的人物!”众人闻言俱是面色凝重,心有所思,只有那身材魁梧的本参颇为气愤,道:“这大轮明王佛学精湛,也算是当世闻名的高僧了,怎地行事如此不通情理,那六脉神剑乃是我大理段氏的至宝,岂可随意给人,他如此行径,分明与那火云邪神一路货色,不过是依仗武力而已!”
本因闻言摇了摇头,道:“师弟,你性子太直,此种厉害,你哪里知道。”说到此处,瞥了段正明一眼,道:“此番这大轮明王前来,定不简单,正明你可吩咐边关将士,小心戒备了么?”段正明听他一语中的,甚是佩服,点头道:“昨日得知此事,正明星夜便派人通知边关守将,那守将乃是我大理宿将段准,颇知兵事,正明已命他严加戒备,小心打探。”本因闻言点了点头,眼中甚是嘉许,冲着他微微一笑,回首冲面壁而坐的枯荣大师道:“师叔,此番究竟如何应付,倒要请师叔示下!”枯荣冷冷的道:“还能如何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唯战而已!”本参闻言也大声道:“师叔所言极是,此番断断不可退让,管他甚么大轮明王,还是吐蕃国师,便好生和他大战一场,也叫他知道我天龙寺的厉害!”
本观喟然长叹,道:“师弟着相了,那大轮明王岂是莽撞之辈,他敢下此战书,定是有所依仗,在我瞧来,这一么,便是依仗吐蕃国势远胜我大理,便是他败了,我等也拿他无可奈何,万一我等伤了他,更可与那吐蕃出兵的藉口,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他岂会放过?”本参闻言愤愤不平,想要反驳,却是一时想不出甚么所以然来,当下也不说话,只是不住摇头。一旁的本相眉头紧锁,道:“师兄所言极是,不知这大轮明王还有和依仗?”本观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二么,便是那大轮明王武功极高,根本不曾将我天龙寺放在眼中!”众人闻言俱是一怒,那性子最为火爆的本参已然怒不可遏,大叫道:“他敢?待得他来了,贫僧便好生和他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他的火焰刀厉害,还是我的少冲剑更强!”
却听枯荣大师冷哼道:“谅那大轮明王也不敢小觑我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那慕容先生对六脉神剑如此推崇,他岂敢造次,想必是欺我寺中无人能够练成罢了。”段正明听得他如此说,对那六脉神剑更是好奇不已:早听说这六脉神剑神妙无比,威力无穷,只是从未听说哪位祖先练成过,以枯荣大师如此修为,尚且不能练成,想来定是惊世骇俗的盖世了。正想到此处,忽地听得枯荣大师又说道:“只是这门神剑的功夫,以内力为主,断非急切间便可一蹴而就,若是分别修习,无论是谁,俱都内力不住,都是绝对练不成的!”段正淳被枯荣训斥之后,多时不敢开口,此时听得他说起六脉神剑,心中甚是向往,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可如何是好?这内力修行,绝非短时间便能有成,如此一来,岂不是无人能够练成?”枯荣闻言正要应是,端坐于他身旁,一直寡言少语的段延庆此时突然说道:“那倒也不尽然!据我所知,当世便有一人,可能已经练成这门神剑的功夫?”
所有人闻言俱是一惊,眼中精光大放,那段正淳当先问道:“此人是谁?”话一出口,心中一动,忍不住惊呼道:“可是那火云邪神?”众人神色各不相同,却俱是满脸愁容,不等那段延庆回答,只听枯荣大师说道:“不错,若是当世有人练成这门神剑功夫,必是那火云邪神无疑!”微微一叹,接着道:“我原本想了一个取巧的法子,各人修习一脉,凑足六人,便是那六脉神剑。原本此法倒也可行,只是那关冲剑原本便无人修习,剑谱又被那火云邪神夺去,这关冲剑竟然就此失传了,此法也再无法成行!”四僧闻言,神色黯然,低声祷念佛号不已,段正明沉吟一番,道:“这六脉神剑的剑谱是我大理段氏传世至宝,便是付出再大代价,也要将祖宗的东西夺回来,断断不可在我等手中失传,否则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他一番言语,越说越快,声音也越说越高,甚是激昂,众人听在耳中,俱觉热血沸腾,恨不得当下便要去与那火云邪神拼命,好夺回祖宗的至宝。
众人正自兴奋之际,忽听的一个犀利尖锐,甚是难听的声音道:“说得倒是容易,那火云邪神武功之高,只怕是合我大理段氏全族之力,也未必对付得了他,更何况他在暗,我们在明,你上哪里去找他?哼!只怕不等你找到他,他便已经杀上门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那面壁而坐的段延庆。众人听罢虽是颇觉愤怒,心底却是不得不承认他所言不虚。唯独那段正淳闻言大怒,道:“段延庆,你此话何意?难不成祖宗传下来的宝物,就这样落在外人手中,也不想办法夺回么?你到底是不是段氏子孙?”“你******少放屁!”段延庆声音中透出一丝阴冷,道:“也不知我俩谁不是段氏子孙,若不是你招惹那人,他岂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大理段氏?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为我大理段氏惹来如此大祸,有何面目进着天龙寺?有何脸面谈及祖宗?”段正淳听得他如此说来,气得身子颤抖,正要反驳,却听段正明道:“那火云邪神夺去六脉神剑,乃是为那发劲之法,便是没有正淳之事,早晚也必会夺去剑谱。此事虽是正淳有错,倒也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说得!”
“外人?”段延庆呵呵怪笑道:“老子是外人?老子是大理段氏正宗子孙,延庆太子,你段正明又算是甚么东西?不过是个密谋夺位的阴险小人罢了,有甚么自个说老子是外人!倒是你,区区分家子弟,窃居帝位,才是真正的外人……”不等他说完,只听的“哈”的一声大吼,直震得房中众人气血翻涌,心神失守,正是那枯荣大师的绝学“狮子吼”!只听他沉声冷哼一声道:“延庆,住嘴!此番强敌临门,我天龙寺和大理段氏风雨飘摇,你们竟然还有心思争论是非,逞那口舌之利?”微微一顿,又道:“正明,延庆乃是先帝之子,当年更是被册封为太子,若非他惨遭罹难,这帝位断断轮不到你,你又有甚么资格说他是外人?”一番话虽是听起来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却是再次确认了段延庆的太子身份,段正明兄弟听在耳中,端的是刺耳无比。段正明城府极深,虽是不满,脸上却丝毫不曾表现出来,倒是那段正淳,一脸激愤,满面通红,胸腑间急促起伏,张口便要说话。一旁的本因见状,眉头一皱,抢先道:“师叔所言极是,此刻不是争论谁是谁非之际,当务之急乃是想出个万全之策,好应付那大轮明王和火云邪神才是正理!”
段正淳见本因打断自己,兀自不甘,还要说话,忽见一旁的段正明横了自己一眼,略微摇了摇头,这才无奈按下心中不甘,垂首不语。本因见他不再争执,微一点头,回首冲枯荣大师道:“师叔可有何妙法,渡过此难关么?”枯荣“嗯”了一声道:“我思量数年,总算是想出个代替之法,虽比不上真正的六脉神剑,倒也应该有效。”众人听得他有办法,面上一喜,纷纷瞩目。只听他接着道:“这六脉神剑,并非真剑,乃是以一阳指力,化作剑气,有质无形,故而难以抵挡。所谓六脉,分别是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和少阳三焦经。”微微一顿道:“诸位皆修习过一阳指,那指力化剑自是简单,只须懂得那内力运行之法,便自然习成六脉神剑。那关冲剑虽是失传,不过我这几年参悟,倒也悟出一二,今日便传与一人,与我五人组成六脉神剑剑阵,自可御敌!”
段正明听闻,心中大喜,当即道:“正明虽是一国之主,值此大难之际,自是责无旁贷,还请大师将此剑传与我,也让我为稍尽绵薄之力。”一旁的段正淳也道:“不错,皇兄乃是我大理段氏俗家第一高手……”说到此处,微微一愣:那段延庆武功犹在大哥之上,此刻他回归段氏,这段氏俗家第一高手,只怕便轮不到大哥了。一念及此,声音便有些发虚,道:“段延庆虽是略胜我皇兄,只是他身子残疾,动起手来,终究不便,此番我皇兄与众位高僧联手共御强敌,最好不过!”本因听得他二人如此说,也是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明乃是我大理段氏俗家弟子,素来心向我佛,此番联手御敌,倒也不算是外人!”话音刚落,一直默不开口的本观忽道:“师兄此言差矣,正明到底还是俗家弟子,此番参与佛门弟子的争端,只怕那大轮明王会笑我天龙寺无人!”一旁的本相闻言也道:“不错,正明乃是我大理一国之主,便是改装易服,也难免被对方瞧出破绽,到时颇损我天龙寺威名,倒是不好!”
本因不成想两位师兄俱都反对,当即一愣,段正明也是眉头一皱,瞟了一眼枯荣大师一旁的段誉,登时心中一动,道:“两位大师说得极是,正明的确不太合适,不如便让誉儿学这关冲剑如何?他武功犹在我之上,更是深得枯荣大师指点,修习那关冲剑,自是事半功倍。”本因闻言,面色一喜,正要赞同,却听枯荣大师沉声道:“不妥!”段正淳本就心存不满,听得段正明提议让段誉学那关冲剑,心中大喜,孰料却听得枯荣大师断然俱觉,当即怒不可遏,忍不住道:“大师,誉儿乃是你亲手调教,难道也学不得那关冲剑么?莫非大师非要将这绝学传与你侄儿才甘心么?”段正明和本因听他此言,心中暗道:蠢货!正待斥责,却听那性子火爆的本参道:“住嘴!师叔神机妙算,哪里论得到你在这里品评高下,你所犯大错尚不曾惩戒,有甚么资格在此胡言乱语,还不与我退下!”严词厉色,咄咄逼人,段正淳登时为之一诘!
段正明有心劝慰,却见本观、本相两僧俱是满脸怒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正自烦恼之时,却听段誉忽地开口道:“大师,难道誉儿的功夫还不够精炼么?我大理段氏逢此大难,为何不让誉儿略尽绵薄之力,也不枉大师一番调教栽培。”段正明闻言心中甚喜:想不到誉儿如今越发的成熟稳重了,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倒要看那枯荣如何回应。只听枯荣大师一声长叹,道:“正明、正淳,还有誉儿,你们都道我有私心,偏袒我这侄儿么?”三人闻言连连道“不敢!”枯荣大师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不敢,也就是说心中却是如此想的了?”段正明和段誉闻言俱是闭口无语,那段正淳却是甚么也不顾了,当即道:“不错!大师此行却又偏袒亲人之嫌,我皇兄身为一国之主,却是不适合化身僧人,学那关冲剑。然则誉儿又为何不可?他一身功夫乃是大师亲手调教,不在那段延庆之下,年富力强,身子灵便,更是在那段延庆之上,如此上上之选,大师偏偏不允,不是偏袒又是甚么?”
枯荣大师冷笑一声,也不开口,他身旁的的段延庆却呵呵怪笑道:“段正淳,你兄弟两人小人心思,此刻毕露无疑,你道老子愿意学这关冲剑么?且不说这关冲剑乃是枯荣大师几年思量才想出的替代之法,有无后患尚且不知,但说那修习六脉神剑的规矩,你可知道么?”段正淳闻言一愣,道:“这还有什么规矩,分明是你们故意说出来刁难我们的,段延庆,你不用故作清高,你若是不愿修习,可敢发誓……”不等他说话,忽听的本因怒喝道:“住嘴!你……你这个忤逆的东西,马上给我滚出去!”段正淳正自说得痛快,忽地听到本因怒骂,当即一愣。一旁的段正明也是心中奇怪,瞥了众僧一眼,见众僧俱是满脸怒意,隐隐有出手的征兆,心中一动:难不成,修习这六脉神剑还有什么苛刻的规矩不成么?想到此处,又瞥了本因一眼,见他满脸通红,分明是怒到极处,当即回首冲段正淳道:“淳弟,你且出去!”
段正淳不成想自己的哥哥也是如此说,登时气急败坏,便要发作,却听那段延庆呵呵怪笑道:“堂堂的大理镇南王竟是如此不堪,好,要我立誓倒也容易,你既然想让你儿子修习那关冲剑,便由得你,只是你莫要后悔才是!”段正淳冷哼一声,道:“你激我也是无用,此乃天大的好事,有何后悔……”“闭嘴!”本因此刻已然怒不可遏,大骂道:“你知道甚么?祖宗留下规矩,修习这六脉神剑的段氏子孙,必须在天龙寺出家为僧,你是想让你儿子就此出家么?”段正淳闻言一愣,脸色大变,登时心中叫悔不迭。段正明心中也是一阵懊恼,瞟了那本因一眼,正要上前,向那枯荣大师请罪,忽地听得一人道:“凤儿,你看看,这便是大理镇南王爷的风采,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声音轰轰隆隆,仿佛炸雷在头顶响起,其中蕴含内力极其充沛,直震得众人气血翻涌,心神跌宕。屋内之人,无一不是高手,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这声音的来源,登时哥哥神色大变。却听那枯荣大师“咦”的一声,甚是惊讶,沉声道:“可是火云邪神驾临敝寺么?何不现身一见!”
(10月6日功课到,恭请大家欣赏!)
(明日老钟便要对战那鸠摩智,敬请大家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