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抬戟逼问胡才,『降则生,不降则死。』才惧其威,呐头拜服而降。乃收拢其众,得降卒七千余人,死伤者约一万,余者逸去。问胡才曰:『何以破安邑?』才答道:『曹操派谋士毛玠入杨奉军中,与说计谋,差三百军士扮作逃难百姓,乘着黄昏时刻混入城中,而大军则密伏于外。约定三更时,放火攒城。果不期然,守军不加防备,竟被内应斩开关索,放下掉桥,杨奉等得入。』安邑即破,贼军便大肆抢掠一夜,杀死百姓、*妇女,无恶不作。少许百姓趁乱逃脱,凡所过之地,俱与说贼暴,附近郡县之民闻讯全都弃家而亡。布大恨,骂道:『曹贼,引寇入关,必杀汝全家。』又问胡才,『杨奉等现往何处?』胡才果然答道:『依照毛玠之言,走王屋山,袭洛阳去了。』吕布恨恨道:『若非尔等贼性不改,屠戮夏县,吾岂能发现汝等踪迹。一班蠢才,若是某来领军,安邑一破,便即遁走,岂还在此逗留。』胡才唯唯诺诺,不敢作答。乃令曹性引着胡才及数十降兵,去诈大阳徐晃,就诈说杨奉被布军围困于吴山北面之虞城地界,好教其出城,若徐晃有疑,就说安定梁兴兵马亦至,保教徐晃中计。布知毛玠即是言说杨奉诸人走王屋山,别袭洛阳,徐晃定是不知其事,故而可诈之。又授意曹性,诈出徐晃之后,改归陈宫,令其放弃茅津口,改援洛阳。
待曹性、胡才去,布语七千降卒曰:『愿随朝廷者居左,不愿者居右。』闻言,诸降卒一阵骚动,稍刻,有三千左右移往左边。布乃谓左边降卒道:『欲归朝廷,便得遵令而行,一应军纪军法便得遵从,如若不然,定是军法处置,决不轻饶,若有反悔,站右边未迟。』闻言,有一部分拗不过军纪军法,悄悄跑往右边去了。左边降卒不少哄言嘲笑。
布待左右分定,乃谓魏续道:『率五百将士,走别道,将左边降卒先行押归弘农。』续领命,驱动左边降卒而去。余者不知吕布何意,皆以目示目,面面相觑。布教飞骑营围定,谓道:『汝等即不能归效朝廷,便不能放汝等回去,只恐继续为祸乡里。』有一头领之人似察觉吕布之意,顿时心惊肉跳,勉强分众而出,跪拜道:『我等非是不愿归效朝廷,而是打杀多年,心甚厌之,只求几亩良田,聊度余日,望将军恩准。』
布冷目以示,杀意占据上风。诸降卒见其形势,顿时明了,全都泣拜求饶。先前居左而又奔右之人,更是后悔不迭。布乃背转马头,抬戟道:『吾实非不得已,汝等别怪;即知今日,当初何必为贼。』下令屠杀全部降卒。
弓弦顿时作响,箭矢破体之时夹杂着绝命的呼唤,无一不传入吕布耳中。
屠杀进行十刻乃止,布返视场地,血流成河,无不毙命。挥令飞骑营挖掘大坑,将所有尸体全都掩埋了。乃令全体将士一揖,便即掉转马头,径奔吴山之北,设伏以待徐晃。
切说徐晃自吕布过去之后,久未有杨奉等消息,心甚不安。欲追吕布,却又恐茅津口陈宫兵马。宫每日里遣人,于大阳城后虚张声势,摇旗呐喊。晃每将骑兵纵入,其却马上奔入营寨。骑兵稍有逼近,寨内就是一通箭雨射出,只得止住。晃绕营察看,见营寨防得严严实实,嚎沟拒马,层层叠叠,绝非自己手中兵力所能攻克。一时郁闷,只得守城不出。
不久,自北门来了一拨百姓,小心冀冀绕城别走,晃长叹一气,未作理会。眼见得百姓奔入茅津口,陈宫开寨引百姓渡河,此时攻寨正是良机。有别将来报徐晃,晃脸色沉毅,双拳紧握,过得一刻,终是又放开,再叹一气道:『吾非罪人,若如此,亦成罪人矣!』
待到入夜时分,忽一批人马,衣衫陋破,混身鲜血,急急往北门奔来。晃令警戒,待其近至城门,乃叱道:『何人?』城下一人出,苍茫道:『徐将军可识得胡才否?』晃乃一惊,道:『胡统领何以至此?』此人正是胡才,当下道:『吕布设计将吾等引入吴山北面虞城地界,团团围住,已是中了埋伏,好不惨重,胡某拼死突出,就是为着寻求援军,公明可速领兵去救,迟恐全军不保?』晃大惊道:『吕布何来如许人马?』才道:『其安定梁兴亦率兵赶至,吾等不察,中其奸计,才有此败,万讫公明去救。』晃再不迟疑,便点齐城中军马,尽数而出。胡才被曹性胁迫,假谓徐晃要去请曹操援军,就不入城同往,晃不及细想,曹性已是押着胡才改道而去。曹性走小道来见陈宫,俱言其事。宫亦是吃了一惊,又探得徐晃弃城而走,乃下令拔营,返转弘农,疾援洛阳。
切说徐晃引军急行,径往吴山地界,越走越深,渐入密林。晃有些惊觉,却又放不下杨奉,乃将军马分作二队,前后相隔二十里,自己领军在前,教副将领军在后。又行了一阵,路分为二,左边大道,右边小道。晃乃唤过一识地理小兵道:『左走何处?右往何方?』答道:『左走下阳城,右至虞城。』思道:『主公被围虞城,当走右边。』乃引兵走右边小道。行四十里,小路难行,马军尽皆下马。军士饥渴,疲劳不堪。请欲休息,徐晃不准,道:『主公危在旦夕,吾等怎可偷一时欢愉?』督令军马前行。军士无法,只得勉强行军。晃见如此,心甚其忧。暗道:『若是兵马多给我训练时日,何会如此。』徐晃此前不过属杨奉部曲,除着三千马军属自己亲率外,余者不过杨奉临时调拔,他即如是想,亦不见怪。
再行得一阵,小路渐行渐宽,骑兵复上马背,于前引路。远远瞧得出口,全军尽欢,鼓着劲气,争取早点通过。却不料,就在这时,一声炮响,出口处一阵地动山摇,尘烟滚动处,伏兵尽出,将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方中一将,胯下赤菟宝马,手持方天画戟,赤金色的侯冠闪闪发光,不是吕布,还能是谁。
再看时,阵后又是一阵巨响,自山两旁滚下巨石无数,将退路一把堵死。呼的一声,两旁弓箭手齐出,手搭长弓,冷冷指着山下人马。
徐晃哎呀一声,暗呼中计矣!眼见如此境地,其军自乱,骚动不已,个个心惊胆颤,人人面色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