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夏四月,司徒王允与中郎将、都亭侯吕布一道密谋,借皇帝大病初愈之机,于未央宫宫门诛杀逆臣董卓。事毕,吕布以功封奋威将军、假节、礼与三公、进封温侯,从此,汉末进入了另一个前所未有的境面,而我们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臣以为,应当全面谫除长安董卓余党,以绝后患。”
未央宫,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吕布面色阴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不断扩散,震得一些大臣的耳膜嗡嗡作响。
“陛下,老臣以为,徐荣、李蒙、王方(董卓旧部)等人不过受人指使,故往种种乃不得已而为之,当可见谅,董卓即戮,其余部陛下应当赦免其罪,如此一来,可昭显朝廷恩义,使长安众将归心,更可使外县军队放下顾虑,归服朝廷,昔高祖收容鼓越、英布,最终创立大汉基业,是为前例,陛下何不相仿?”
王允身着宽大的朝袍,瘦长的身子立在众臣之上,尽管眼神锐利,精神饱满,但斑白的两鬓仍然显现出一丝应有的老态。
王允话音刚落,处于武将行列最前的吕布重重的哼了一声,正欲开口再言,不料左边文臣行列中又站出一人,朝皇帝作了一揖,奏道:“臣附议司徒大人所言。”
吕布隐隐不悦,斜眼望去,正是尚书仆射士孙瑞。刚一皱眉,紧接着司隶校尉黄琬、尚书杨瓒、太尉马日嬋等十数位文臣全都出列,齐声奏道:“臣等附议司徒大人。”
吕布脸色越发阴沉,而王允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末将附和温侯所言。”
踏的一声闷声,右边武将最末列中站出一人,朝皇帝行了一礼之后,大声奏报出来。
王允斜眼往后一看,正是反叛董卓、一起参与剿杀董卓的李肃,心里不由冷笑一声,脸上尽显讥讽之态。
吕布回头见是李肃,脸色稍微一缓,不料王允即刻奏道:“若要诛杀董卓余党,是否先应拿骑都尉大人开刀呢?”
李肃闻得一愣,脸色忽然一红一黄,随即轻轻摇头,退入武将行列。
李肃属董卓旧部,吕布亦属董卓旧部,若是自己一力赞成吕布杀尽长安董卓余党,到最后,吕布可以不受牵联,但是自己呢,自己职小位微,会不会自己也要牵联在内。李肃想到此处,自然而然就退了下去。李肃本来不可以上朝堂,但总算有着诛董之功,才得以站在朝堂之末,他的话自然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众卿还有何言。”
皇帝见武将这边再无人站出,遂将身子轻轻一正,右手往前虚抬,开口说道,并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威严。
吕布心里一叹,知道诛杀徐荣、李蒙等人万无可能,遂一声不响退入列中。
皇帝见状,宣布道:“即如此,朕即下诏,宣布赦免长安西凉各将。”
“陛下英明。”
王允带头齐声附和。
退朝后,吕布返回府中,随行为亲卫秦谊、陈卫并十数名虎贲武士。途中与几名大臣撞见,这些人却立刻避入路旁不与一语,吕布也懒得和他们搭理。现在王允得势,掌控大半朝局,不是他这个武夫可以撼动的。李肃倒也讲些义气,不过此人贪生怕死,又位小职微,要想靠他办成大事,却是千难万难。想来想去,朝中可以依靠的竟无一人,难道这就是杀死董卓之后的结果么。吕布一阵黯然伤神,也不知诛杀董卓是对是错,只是快步往府中行去。毕竟,府中还有他牵肠挂肚的一人。想到貂蝉,心中的阴霾便如那拔云见日般开朗起来,直接加快了步伐,想来这几年所做的事情,竟多半是为了她。
吕布去后,王允即招士孙瑞、黄琬、马日嬋等十数位亲近大臣于府中相聚,其间大开席宴,觥光交错、举杯提筷之声不绝于耳,更有音乐、歌舞、击剑、杂耍助兴。众大臣无不红光满面,或望着厅中娇艳的美女摇头晃脑合着乐拍,或是对着身边端酒伺茶的侍女们眉来眼去、偷摸一二。王允坐在当中主位一边抚mo白须,一边点头含笑。在他左边是身材不高的士孙瑞,右边则是方脸威严的黄琬,其余各人分地位高低左右而座。
众人饮宴一阵,尚书杨瓒率先向王允敬酒道:“且先恭喜司徒得以铲除董逆,最终辅助陛下,实现生平志愿。”众人随即附和,纷纷举杯。王允呵呵一笑,连称不敢当,双手捧酒与众人对饮了。这才道:“数十年来,目睹国家日益疲累,百姓越发疾苦,每每忧积于心。后先帝(即灵旁,非少帝)即位,勤勉于政,允以为朝政从此可兴,国家威严可以重著,却不想天降奇祸于大汉,先有十常侍、黄巾之祸,后有董卓暴逆,几损我大汉根基,万幸国家每有忠贞之士,为中兴我大汉前赴后继,前有皇甫义真(即皇甫嵩)、朱公伟(即朱儁)剿灭黄巾,后有伍琼、周毖谋诛董贼,今诸贼皆灭,天下承平,又有诸公助我,何其幸哉!允何愁大汉不兴,又还有什么可以忧虑呢!但请宴尔。”说罢,放声大笑。
众人附和而笑。士孙瑞与黄琬对视一眼,均从其眼中看出忧虑之色。待众人笑过,士孙瑞随即侧身朝王允道:“莫非司徒忘掉朝中一人?”黄琬亦道:“恐怕此人有董卓之心。”王允脸色一沉,放下酒杯道:“量他也没这个能耐。”士孙瑞道:“今朝中吕布主张尽诛凉州人,司徒可知其是何意?”王允轻轻一笑,道:“其不过害怕罢了。”士孙瑞一惊,道:“吕布害怕什么?”王允道:“吕布身为董卓旧部,而弑其主,岂不招尽董卓旧部怨恨?其欲杀尽凉州人,不过自保之策罢了。”黄琬插话道:“司徒保住凉州众将,莫非是为了制勒吕布?”王允哈哈一笑,道:“知我者,黄公也。”
“将军,你的脸色似乎不对。”
淡装素服下的貂蝉一面帮着吕布除下朝服,换上平常的服饰,一面说道。
“哦,没什么。”吕布心不在焉回道。
“还说没有,眉头都快蹙到一起了。”
貂蝉轻轻一笑,坐入吕布大腿之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轻柔般说道。
看着这张绝美般的脸,顷刻间,吕布所有的不快全都抛之后脑,只将宽大的嘴唇凑了下去,覆盖在下面那张小巧樱红的嘴唇之上。
貂蝉搂向吕布的脖子,腰身随即一紧,被吕布紧紧搂入怀中,粗重的男子气息即刻传来,貂蝉感到一阵眩晕和迷醉,努力回应着吕布的热火。
二人这一吻便如没有尽头般,良久良久,只至二人全都透不过气来,这才将唇分开作罢。
貂蝉一面喘着气,一面道:“将军何不将心中烦恼的事儿说与妾身听,也好过一个人在心中闷着哩!”
吕布听了,抓紧貂蝉的双手道:“也罢,我的蝉儿这么聪明,定会为夫君想出个法子来。”
貂蝉不由甜美一笑。吕布接着道:“自布奉诏诛杀董卓以来,每每心有不安,一来城中尚有上万董卓旧部,及徐荣、李蒙、王方等旧将,二来董卓女婿牛辅屯扎陕县,属下有李傕、郭汜、张济等人,拥兵数万,随时可能向长安进军,为董卓报仇,更兼西凉还有马腾、韩遂这些旧部,如其倾力来攻,暗通城内徐荣、王方等人,则长安难保,我命亦难保啊。”说罢,吕布轻轻一叹,放低貂蝉的身子。“到时候,我的蝉儿,恐怕……”吕布满面不忍之色,尽显哀伤。
貂蝉顺势站了起来,抚mo着吕布稍显蚴黑的脸庞,柔声安慰道:“我家将军英名显著于海内外,就连边地的胡人也知晓将军的大名,将军诛杀国家逆臣,有大功于社稷,所作所为,非大英雄、大豪杰不能为,全国各地的义士,对于将军,只有万分的敬佩和仰慕,依将军今日的威名,足以震慑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更何况将军并非势单力簿,外有天下的义士相助,内有对你忠贞不二的并州军,又怎么会有城破自败的一天呢?”
吕布一拍脑袋,迅速站起身来,大呼道:“几忘矣!布尚有三千并州铁骑,由成廉、魏越统领,更有高顺、魏续、郝荫、宋宪、侯成等诸将,前后兵力也有六千之众,有此六千儿郎,足够吕某纵横四海,有何忧哉!我的蝉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吕布兴奋得猛力亲了貂蝉一口,心里那一点担忧局势的情态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吕布的担忧并不是就没有了。但对于王允对他的态度由开始的合作转为隐隐的排斥,依吕布那点并不聪明的政治头脑,现时绝没有察觉到这以后会演变成非生即死的政治斗争。当然此书中的吕布非是史书上写的那位反复无常,轻于去就的吕布,而另外一个全新的吕布,他的政治能力也将在一次次的争斗中成长起来。
注:此时张辽未归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