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55年的春天格外明媚,到处莺歌燕舞,位于浙江绍兴城南的沈园里更是绿树红花。被陆游抛弃再嫁的唐婉心中的伤口已渐渐愈合,丈夫赵士程看到天气好,瞅着唐婉心情也不错,便双双至沈园里赏春。
时至中午,两人有些累了,便坐在凉亭下边吃边聊。婉儿,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赵士程是个细心的人,看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妻子突然间脸色由红变白到青,赶忙问道。士程,别回头,咱们走。顾不得收拾东西,唐婉拉起赵士程的手转身就走。赵士程明显感到妻子的手在颤抖,嘴唇发白,两眼发直。
陆游刚被罢官,赋闲在家,无聊之极便想到沈园散心。也是直觉,刚进沈园,他就发现了前妻唐婉有说有笑地坐在那儿,他不觉心头一沉,曾经那个文文静静低眉顺眼的人,几年不见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陆游本来打算利用赋闲在家的机会,与唐婉再续前缘,以弥补春风得意之时的失误。可当看到几年不见的她如此快乐,他不免有些失落。看到唐婉急急忙忙拉着赵士程避开,更使他没了面子。
看到唐婉怏怏不快的模样,赵士程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他盯着妻子的脸目光一直不移开。“狠心的人啊,千刀万剐的人呀。”唐婉心里骂着,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擦都擦不干净。曾经是多么风流倜傥啊,今天怎么如此落魄!唐婉一阵心疼交织着一阵怜爱又一阵仇恨,想走不能走想坐坐不住,浑身上下热汗冷汗一起往外涌,她禁不住抬头看了看陆游离去的背影。
陆游走了,但他没离开沈园,在他的心里唐婉的影子一直驱之不去。唐婉是他舅家的孩子,打小两人就彼此心中有了对方。婉儿17岁那年,陆游就将她娶来,小两口恩恩爱爱,以为从此就可以白头偕老。但几年过去了,唐婉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陆母变脸了。儿子正是少年得意之时,岂可无后!心一横便赶娘家哥的女儿出门。陆游实际上心里早就因无后有了怨言,只是碍于情面没说出口,母亲替自己说话了,他便半推半就将妻子送回娘家。灯红酒绿之后,他又想起了婉儿的种种好处,于是便偷偷将婉儿藏于朋友的别墅里养了起来。时间长了,他又觉得不够自由,渐渐心生烦意。其间,陆母也觉察到此事,登门问罪了,于是一纸休书将无辜的婉儿又一次送回了娘家。
婉儿,回家吧,我看你有些累了。赵士程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知道如果再不离开沈园,婉儿刚刚恢复起来的自信会消失殆尽。绿蓉,送一盘凉盘过去。婉儿嘱咐贴身丫环给陆游送了一盘东西过去。不一会儿,绿蓉回来了,同时手里拿了一首《钗头凤》递给婉儿。“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看到最后一个字时,婉儿昏倒在沈园里。
一时间,几年前的一桩旧事又被炒得沸沸扬扬,沈园南墙上的那首词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嫁后的唐婉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与唐婉同样经受煎熬的还有赵士程,作为一方名士,娶被休回家的唐婉他已受到朋友们的奚落与父母的反对,好不容易熬过了痛苦的时期,没想到陆游的出现又一次在夫妻两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搞得夫妻二人无法出门见人,赵士程只好辞官躲在家里叹气,原本幸福的生活被一首词给粉碎了。
唐婉早已滴水不进了,前夫的出现本来已让她难堪万分,加上一首不伦不类的词,她的“恶名”昭著于世,丈夫赵士程为此也辞官在家,一个女人如何能承受住如此的打击。
秋天来了,望着满地凋零的树叶,婉儿强打精神在丈夫的陪同下又一次来到沈园,来到那首《钗头凤》前,和了另一首词:“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写完最后一笔,这个可怜的女人为爱情流干了人世间最后一滴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