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厅外的走道深处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木门开启,数条身影飞蹿了进来,他们一直跑到迦叶老人跟前才停住脚步。从身形判断,各个都非俗手。阿震细细数了数,共十个人,其中一人体态熟悉,是乐靖。他们都身着松长袖衣装之人,各个脸上带着面具。阿震这才发现,自从回到村落之后,宏炆和乐靖也没有把脸上的面具摘取,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不肯以真面目视人?
“出了什么事?”宏炆对其他人发问说道。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稍稍沉默了片刻,才听一个个子高长的男人回答说:“我们刚刚收队回来,发现卡西的九队失踪了。”
“失踪了?”宏炆脸色一沉,“难道他们遇到了意外?”
高大男子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叠东西,放在了地毯上,“我们只找到了这个。”
阿震看到那是些宽松的衣服,还有面具。宏炆也惊色道:“这些是……是卡西和九队所传的衣服!”
阿震闻言心下大为诧异,如果是纯粹遇袭身死,为什么这些衣服却留了下来?而且衣衫整洁干净,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迹和土渍,没有打斗的迹象。宏炆也是面布惊色,拿起衣服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喃喃地说道:“一共是四件衣服,四个面具,正好和卡西九队的人数相同。”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高个子有点焦急。
宏炆安慰道:“凯斯,我知道你很担心朋友。可是现在太阳已经下山,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到明天日出后再行调查了。”
高个子凯斯道:“可是卡西他……”
“卡西他可能已经死了。”迦叶老人淡淡地说道,“我了解卡西这个孩子,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丢弃面具。”
面具?丢弃面具?这些话让阿震觉得,他们脸上看似普通的面具仿佛拥有特别的意义,这种意义甚至超越了生命的重要性。但究竟是什么呢?阿震愈发觉得镰岛上隐藏着秘密,很多很多秘密。
凯斯悲痛地抽泣起来,“哦,不!卡西!我的兄弟……”
“不要难过孩子。“迦叶老人安慰道,“我相信卡西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如果你不想卡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那么现在就去休息,养足精力后将他的死因调查清楚。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是!”凯斯咬着牙抹去眼泪,他站起身向迦叶老人行礼,然后默默地离去了。
“其他人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又宏炆带领去调查,切忌,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是!”
脚步声陆陆续续地远去,偌大个议事厅里又只剩下迦叶老人,宏炆和阿震三人。迦叶老人笑眯眯地看着阿震,就好像是慈祥的祖父望待孙儿一样,“怎么?你不去睡么,孩子?”
阿震挠了挠头皮说:“现在我就算躺倒床上,也是睡不着的。”
“哦?呵呵,为什么?”
“因为这个岛上有太多让我睡不着的原因。”
此语一出,迦叶老人和宏炆的脸色都不由微微一变。不过,老人的神情很快又恢复了自若,“呵呵呵。孩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阿震心头一喜,“首先我想知道,这座镰岛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老人抚了抚修长的白眉,“呵呵呵,关于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说着迦叶老人又呷了一口茶水,开始讲述镰岛的故事。
公元2075年,也就是大核战之前三年的时候,这里还不叫镰岛,而是名为月岛。从地域范围划分,现在的镰岛正好处在末日海域的边界处,表面生长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它们能够挡住间谍卫星的侦查,而地下却是一个秘密实验基地,生活建筑,电力饮水样样俱全。
到了2078年,世界大战爆发,各大国纷纷动用了核武器,导致核灾难,全球人口锐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很多人因为讨厌来到了这里,由于遭到严重的核攻击,辐射使得周围海域的生物变异,也阻碍了末日海域和其他世界的联系。在全球人类又恢复和平和宁静的时候,末日海域却仍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人那儿有没有人,在做什么。迦叶老人自己原本是世界名寺的禅师,为了避乱便准备和弟子一起偷渡出境,最后阴差阳错下流离到这里。
阿震这才了解到,为什么迦叶这个名字听上去如此佛性佛理。
迦叶老人还说当时整个月岛已经严重变形,大部分土地沉入了海底,剩下狭长的镰刀之型,因此就改名为镰岛。几个月内,陆陆续续又有几批逃难者来到此岛。由于陆地上的植物已经收到辐射而变异,每当夜晚就会有无数人死去。幸运的是,迦叶等人找到了地下城的入口,于是人们纷纷转入地下重新生活。
阿震出生在大核战后三十年,呱呱落地之时便不知父母在何方。在跟着师傅雷无尘的那十多个年头里,虽然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大核战的事情,但从未像今天那般全面。阿震终于了解到,科学技术的可怕之处。
阿震又问:“让我最最在意的是:这里宏炆也好,今晚见到的其他人也好,都带着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来。我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时候,宏炆缓缓站起身朝迦叶老人行礼道,“老师我困了,我先行休息去了。”
迦叶老人轻叹了一声,挥挥手,宏炆悻悻而去。
这一切阿震自然尽收眼底,虽然他看不到宏炆的表情,但他可以听出对方心中的悲伤,此刻阿震对面具的秘密更加感兴趣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宏炆已经幽幽走远。迦叶老人连叹几口气道:“若非看在你和我那挚友如此想象的份儿上,我绝对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阿震闻言心头一震,当即坐直了身体,屏息而闻。
迦叶老人凝望着远处的墙布,眉宇之间透着隐隐的悲凉,似乎在回首那不堪的往事经历。“宏炆是个可怜的孩子,其他人也一样。自从戴上面具时,便注定他们这一声都将背负着沉重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