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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王子狐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他吃过早饭后便来到藏书室。晏隐虽不住在宫中,但他比王子狐更早的来到了藏书室。他此时和昨日王子狐所见一样,正在阅读书简。王子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对面道:“先生,今日我有些问题需向先生请教,望先生不嫌小子愚昧,不吝教诲。”晏隐连忙道:“王子言重了,隐若知晓,不敢有丝毫保留。”

王子狐指着满架子的书简,单刀直入地问道:“先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对这些典籍进行整理和加以精心保管,以留给后人。”“王子,这些典籍我们一直在整理,对破损的书简有专人进行修补。至于保护嘛,请问王子,试问天下哪里还有比在王家藏书室受到更好的保护呢?”晏隐奇怪的问道。

王子狐思索片刻道:“如果将这些典籍知识流藏于民间,让人人都熟知这些典籍,不是更利于长久的保有呢?”晏隐大惊失色道:“王子,万万不可,藏书室典籍乃我大周之象征,万不能丢失和流散,此事断不可为!”“先生,圣人著书立说无非是要教诲民众,立礼彰乐。如不让民众知晓圣人所著之作所立之言,又何来民安众乐呢?”“王子,话虽如此,但这些典籍藏书象征着天子威严,不容置疑。以圣人之言教化民众乃各诸侯和官吏们的责任,他们可以以礼规范民众社会活动,以乐陶冶民众之操守,此亦周公制礼作乐之衷。”

“那周公所作之礼乐是否出自圣人之言呢?”“王子所言正是,昔年周公有感于我小邦周取代大宗殷成为天下共主,他思兼三王,融风合俗,夜以继日费煞苦心,厘定礼乐,以施于当世,靠礼乐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使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保大周能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数百年之安稳。”

接着晏隐详尽解释了礼乐的具体制度:礼可分为吉、凶、军、宾、嘉五类。吉礼是指祭祀之礼,可分为人鬼、天神、地示(音Qi)等;凶礼包括丧礼、荒礼、吊礼、禬礼、恤礼等;军礼,包括大师之礼、大均之礼、大田之礼、大役之礼、大封之礼五种;宾礼就是天子、诸侯接待宾客的礼仪,其名目有六种:“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嘉礼是按照人心之所善者制定的礼仪,包括饮食、婚冠、宾射、燕飨、脤膰、贺庆之礼等。周公之乐包括乐德、乐语、乐舞及乐理。以乐德教国子:中、和、袛、庸、孝友;以乐语教兴、道、讽、诵、言、语;以《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舞》六舞教国子;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大合乐,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国,以谐万民,以安宾客,以说远人,以作动物。乃分乐而序之,以祭、以享、以祀。乐舞和乐器只是乐的末节,根本在于德。

王子狐从晏隐的解释中了解了周公所制的礼乐,他觉得前世的普通人可能对此时的封建礼乐存在一些理解上的误区,周公所制的礼乐上至政治、经济、教育的制度、法则,社会的礼、俗、制度,下至日常生活中最细微的环节,都有明确可操作的规定,可以说是一种具体的国家制度和道德规范。礼乐与当时的宗法制互为表里,围绕权力和财产问题,形成了系统而完备的典章制度,成为当时政治制度和社会生活的规范,不可否认地说周公的礼乐是符合当时社会发展要求的,虽然它是为奴隶主统治服务的。

于是他道:“那依先生之见,方今天下,周公之礼乐仍能继续坚持否?”“唉,王子,我朝自宣王以来已显颓势,幽王不能奉守礼乐而致身败,当今王上东迁洛邑后,各方诸侯已不遵守礼乐之制。郑姬掘突不过我大周一卿士耳,竟敢不遵‘征伐自天子出’之礼,私自灭虢灭缯,而王不能制,今后天下多事矣。”

“敢问先生,各方诸侯为何不遵礼乐?”“还不是见我大周王室衰微,觉得有机可乘。”“那我大周王室又因何而衰微?”“这…”“先生,依我之见,礼乐当随时移。今距周公制礼作乐已历二百余载,诸侯与民众对礼乐有了新的要求,而王室不知变通,固守周公之礼乐,蔫能不衰?!圣人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先生何不整理圣人之言,阐发圣人之意,重新制定新礼乐以利天下?”

“隐何德何能,敢阐发圣人精言?!更何况想凭礼乐安天下,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我也知道这很难,不过就是再难也要迎难而上,如若无所作为,坐视天下攻伐,那我大周将无所适处,天下民众将陷入水深火热,难道此亦先生所愿?”

“哈哈,好、好,王子果然天觉聪睿,见识非凡,伯余甫拜服。”此时从王子狐身后传来一阵洪亮的赞叹声,王子狐站起来转身,只见一人长得卧蚕眉、四方口、杏子眼、络腮胡,正跪拜在地上。王子狐从那人言语中知道此人乃当朝太史伯余甫,便伸手扶起那人道:“太史,快快请坐,我常听太后提起,称赞先生观星蓍卜、汲古钤今当世无双。我心往己久,愿听先生教诲。”

“谢太后、王子的夸奖。王子以*之龄,见识竟在我等之上,令我等无地自容。”伯余甫感慨道,“适才听王子高论,伯余感触良多。昔者周公定三监而封建亲戚,以藩屏周,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占五十三人,多为文武周公之裔。初封之时,这些诸侯确心向宗周,尽力维护礼乐制度,但随着时间推移,诸侯与宗周的血缘越来越远,他们维护礼乐的决心也越来越小;加上由于原比宗周落后的各诸侯因王室禁止相互间攻战兼并而得以长期休养生息,各诸侯的财力不断增加,yu望也随之膨胀,原来的礼乐束缚了其发展,礼崩乐坏亦在情理之中。”

“再者,农工士贾等级亦随财富的转变而发生变化,特别是士贾地位的改变导致了侯国内大夫相互兼并,强宗陆续出现,打破了宗族并列,公室独尊的局面,给原有的礼乐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冲击。”晏隐接过伯余甫的话头,补充道。

王子狐心想:按照后世政治经济学原理,应该是生产关系,也就是礼乐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必定会破坏原有的生产关系。这二人所说的虽然没有点出其根本,却也能清楚地看到其症结所在。于是他点点头道:“二位真知灼见,令狐大受裨益。依二位之见,该如何应对?”

伯余甫与晏隐对望一眼,“哈哈”笑道:“王子,你这是取笑我和内史吧?王子心中不是早就有了‘礼乐当随时移’的对策吗?”王子狐弄不清楚二人立场,不敢表露自己的计划,便微笑道:“那是小子狂妄,信口胡说罢了,休当得真。”

三人正各自打着心机,韩约匆匆赶来,低头在王子狐耳边悄声道:“墨先生让我转告你,炉子已修建好,请你明日过去一趟。”王子狐正考虑如何说服二人,不得要领,便趁机道:“好、好。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改日再听二位先生教诲,先告辞了。”

王子狐出了藏书室后直奔申后住所而去,申后见到王子狐甚是开心,道:“乖孙儿,你今日为何有空来找婆?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说来给婆听听,说不定婆可以帮你的忙。”王子狐本来只是想在申后处多打听一些关于伯余甫、晏隐二人之事,好想办法让他们协助自己,听申后说要帮忙,一五一十的把今日之事说与申后,并把自己想得到他们协助的意思一并告诉了申后。

申后听说王子狐有意更改周公所作之礼乐时有些紧张夹藏着疑惑,王子狐解释道:“婆,其实改礼改乐只是改掉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使礼乐更好的维护我王室的威严,让四方民众真心拥戴我姬氏子孙。”

申后沉思片刻道:“孙儿,这些东西都是你想出来的?”王子狐心里暗叫“糟糕”:看来隐瞒不过了,索性再表演一次,一定要保有申后的信任和支持。念及此,王子狐“啪”的跪倒在申后面前道:“婆,孙儿该死,有些事隐瞒了婆,请婆责罚孙儿。”

申后大惊,边伸手想拉起王子狐边道:“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讲给婆听,婆不会怪责你的,快起来。”王子狐站起来,把自己的“奇遇”又表演了一次。申后听后,沉默片刻后发出一阵大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如此。哈哈,乖孙儿果然是有福之人,我大周果然有福。哈哈!”

申后笑了一阵后,拉过王子狐仔细看了一番,道:“好,乖孙儿,你不要辜负了这番际遇,好好的去做。”顿了一下道:“伯余甫和晏隐之事就交给婆,不过伯余甫是太史,婆没有把握;晏隐只是个内史,要他协助你应该没有问题。”

王子狐大喜,纳头拜谢申后,顺便请申后代他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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