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那张角死鬼,只管缩在城里,有种出来和你爷爷一战!”清晨的广宗城外,睡眼朦胧的士兵刚刚上城,就听见城外传来一声怪吼。
“张角小儿,你既敢叛乱,为何却又不敢出来一战,不会是尿裤裆里,不能见人吧,还是干脆大小便失禁!”
程贵是刘备麾下的一名小卒,自打刘备招募义军起,就一路跟随,表现其实一直只能算寻常——不寻常也没法,严整的队列,几米长的大枪,这种严密的方阵下可没有个人武勇多大的表现的机会,何况程贵自己也没多少勇力。
但今天的他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在三将军张飞大人的亲自选拔下,通过几声嘹亮的“啊啊”大叫,程贵终于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刘备军中骂手的队长。
当了队长,虽然只是个临时职务,但这不也是三将军乃及主公的赏识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程贵因此也敞开了喉咙,准备誓死以报三将军的知遇之恩。
骂了一阵之后,程贵想到刘备的吩咐,便又下了一道命令。
“告谕你等乱民,张角妖言惑众,首畅叛乱,如今已被天诛,尔等乱民,想要活命,可速速投降,我家将军答应饶尔等性命,若是一味负隅顽抗,抗拒天兵,等我大军一到,玉石俱焚,尔等尚可望活呼?”
城墙外的喊话在寂静的夜幕中清晰的传到了城墙上,那原本应该只有几个放哨士兵的城墙上,此刻竟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头。
起初听到对方辱骂神明一般的天公将军,黄巾士兵还大多不服,跑上城墙,固然是为了好奇而看热闹,但不少人却也是有还击的意思。
是以舌战之时,情况还是城上城下,两边对骂,几乎不分轩轾,而城上黄巾由于人多势众的缘故,其声势还在汉军之上。
只是骂到后来,城上太平军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除了几个死硬分子,大多数黄巾士卒都已经闭上了嘴。
那些可恶的汉军虽然在骂大贤良师,但骂得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大贤良师自起义一来,除了最初几次,竟然一直未见踪影,难道当真是因为造反触怒上天,以致降下病魔吗?
不然,为什么连惯会为人祈祷治病的大贤良师竟然也一病不起。
城下程贵借着火光,见到城上黄巾士卒大多面上色变,显然心中已是狐疑,不由心中暗喜,虽然自己正真正的目标还未出来,但现在这幅模样,他又还能等多久。
鼓舞之下,那些骂手便如吃了兴奋剂一般,更是高声疾呼,向一众黄巾将士详细讲述张角的具体病情。
“是人公将军,人公将军来了!”喧闹的广宗城头,忽然传来几声惊呼,众黄巾士兵都是大吃一惊,回头看去,就见一人浑身精甲,带着一队亲兵,正怒气冲冲的走上城头,却不是人公将军张梁却又是谁!
许多士兵便想要下城躲避,却又哪里还来得及。但见那张梁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城墙之上,嘈杂的城墙一时间全都静肃下来,众士卒偷眼看着张梁,都不知道他会怎么惩处自己。
那城墙不过就那么三丈来高,城墙上有何动静,下面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众汉军士兵眼见城墙是这等动静,虽然不知便是人公将军,却也知道必是黄巾贼中的大头目,一个个更是鼓噪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响。
张梁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那队汉军士兵,心中大恨,张角在黄巾士兵中犹如天神一般,便是汉军眼中的皇帝,也未见得有那么重要。
是以张角一生病,黄巾诸渠帅便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是大贤良师正在祈祷黄天,以求打倒苍天,但张梁自己却是不免心虚,他以妖术惑人,自己其实也是迷信之极,一来当真是害怕自己和兄长所作所为当真触怒了上天,二来却也是怕自己众士兵听到消息,士气动摇。
所幸黄巾士兵最是迷信,他们虽不知大贤良师这次祈祷为何要这么久,但大贤良师即为神明,这一观点却是早已深入人心,虽然几月不见,难免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怀疑,但却也没有人敢公然宣明。
只是今晚这一会儿,自己数月来到苦功就已烟消云散,这些可恶的汉军,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竟然在此来大肆宣扬。
张梁自然是不知是刘备,那个自己适才正在忌惮的长枪兵将军扮演了一次事后诸葛亮,还道是城中出了内奸。
看着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士卒有的一脸惊疑,有的正畏畏缩缩的偷眼看着自己,显然也是心中怀疑,这分明是军心将动的征兆,张梁不由勃然大怒,怒喝道:“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射!”
说罢劈手从身边侍卫身上夺过一张弓箭,“嗖”的便射了下去。只是他这个人公将军的得来并非是勇武善战,而是因为是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张角的弟弟,而此前他的职业也并非士兵猎户,而是跟着大哥学了一手巫医,这一箭射出,歪歪斜斜,毫无劲力,自然没有射中。
不过这一突然袭击,倒把下面哪些汉军士兵吓了一下,各自才想起自己处在城上黄巾贼的弓箭打击范围之内,连忙各自掉头就跑。
众黄巾士兵听到张角这样喝骂,这才想到自己的失职,也各自拉开弓箭,往城下射去,黄巾贼射箭的水平虽然一般都比较低,但也并非是全无好手,加之箭支如雨而下,过于密集,到底还是有几个汉军士兵中箭惨叫倒下。
张梁看着适才那些嚣张之极的汉军这会狼狈逃命,郁闷的心情总算回复了正常。
“张梁小儿,你举众叛逆,又囚兄夺位,你禽兽不如……”
张梁的愉悦心情没能持续一会儿,那些叫骂的汉军士兵很快就脱离了弓箭射击的范围,便又破口大骂起来,只是和方才比较,他们嘴里的主角却已经从张角转到了张梁。
在他们这会儿的嘴里,张角此刻其实全然没有生病,而是身体健康,只是张梁这个畜生为了夺取黄巾军的最高统帅权,将张梁软禁起来而已。
张梁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如果说适才他恼怒还是在因为担心军心动摇的话,那此刻张梁无疑是在为自己恼怒了,他左右瞪视,分明已经看见有几个士兵证拿眼偷偷的看着自己,面带疑惑,显然是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待囚兄夺位了。
听到对方汉军士兵嘴里继续不干不净,说道自己强行和嫂嫂——张角的老婆发生了超出嫂叔之间的正常来往的亲密关系。一把滔天怒火,再也按耐不住:
“传令,点兵出城,我要活劈了这些汉军。”
看着张梁那铁青的脸色,身边那些护卫也不敢劝阻,忙飞奔下城,各自去传令众将。
“砰砰砰……”一串沉闷的鼓声在漆黑的夜空中响起,远远的传了出去,随后西门“嘎嘎”声响,就见城门洞开,吊桥放下,一长队士卒手执火把,远远望去,犹如一道火龙盘旋蜿蜒,直往汉军大营猛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