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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穿越、穿越

汉建安二十四年七月,上庸郡外,临山村。杨峰从自己居住的茅屋里踱了出来,来到这里一年多了,整天种地睡觉,闲来活动一下筋骨打打猎,日子过得竟也十分惬意。说起来,对于熟知古代风俗的杨峰来讲,在这个流民满世界都是,户籍管理基本缺失的乱世生存下来尽管不易却也不是太难。找一片无主的荒地种下一些粮食,搭起几间茅屋,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加上杨峰凭借着知识和抗生素,很为邻居们解决了看病难、邻里纠纷等系列问题,居然在这一带有了贤名。人出了名,找得人就多;找得人越多就越出名。这不,昨天邻居张三叔从县里回来告诉杨峰,汉左将军进驻益州占领上庸,派他儿子镇守此处;左将军公子正在探访当地名士,不少人都提到了临山村的杨先生。听说,左将军公子今天会来临山村拜望杨先生呢。

汉左将军?杨峰知道,刘备在称汉中王之前领的就是汉左将军职;那这位汉左将军公子又是谁呢?刘禅现在还小,而且以刘禅的能力刘备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来镇守上庸;那么,只有刘备的那位义子刘封了。正想着这些,只听有人高声询问道:“杨先生可在?”

杨峰望向声音来处,只见门外站着几个官家打扮的人。居中两人,一人白面无须武将打扮;另一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头戴一方儒巾,颌下几绺短须。无疑,这武将打扮的必是刘封;另外一位又会是谁?杨峰走上前去一揖道:“山野小民,不敢劳上官以先生称之;鄙人正是杨峰。”刘封忙扶起杨峰,言道:“久闻杨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望。”杨峰直起腰身,将这二人让进茅屋,双方分宾主落座。刘封向杨峰介绍道:“杨先生,末将乃是汉中王刘皇叔帐下刘封;这位是皇叔帐下军师将军孔明先生。”

诸葛孔明?!杨峰心里不由一阵激动,这个中国古代智慧和忠诚的化身,所有人臣的楷模,居然来到这里见自己。杨峰站起身来,向诸葛亮再一作揖:“诸葛先生名震天下,小子何德何能,敢劳诸葛先生亲临陋室。”

孔明回了一礼道:“亮奉皇叔之命巡察四方,听闻郡中民众均以先生为世之贤才,故特来拜访先生。”

诸葛亮自进门来就在暗暗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他不过二十四五岁,但神情里却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孔明深知当今之世,民流离失所,士迁徙不定,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乡村里都很可能隐藏着不世出的英杰。此次刘备命他外出巡察,固然是监察各地官吏安抚民心;同时也未尝不是希望能够通过寻访,找出遗于荒野的人才。在之前的寻访过程中,尽管有一些不错的人物,但都只是适合担任治理地方的普通官吏,并没有发现特别突出的优秀人才。孔明倒也并不十分失望,毕竟优秀人才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而大汉的天下更多需要的还是能够恪尽职守的基层官员。所以,来到上庸后,尽管听说了杨峰的名声,但诸葛亮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和刘封一起来见一见这位号称贤才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够胜任郡治的工作,对刘封、孟达也会有不错的帮助。可是,一见到杨峰,诸葛亮就知道自己可能遇见了一位大才;单只他的那份沉稳和淡定就让这个年轻人与一般的所谓“人才”有了本质的区别。这种淡定绝不是装出来的,这瞒不过诸葛亮的眼睛,因为这份独有的气质,诸葛亮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了浓厚的兴趣。他决定和这个年轻人深谈一次。

“杨先生久居上庸,素有贤名;今刘皇叔据有荆、益,虎视雍、凉,不出数年,出益州精兵而战关中,出荆州士卒以取宛洛,则天下可定,汉室可兴。先生大才,何以有为之身居于野,不若随刘皇叔平定四海,兴复汉室而成大业?”孔明开始了他的试探。

“诸葛先生谬赞了。”杨峰知道,在现在这个世上,天下三分的局势已然确定。诸葛亮一生为兴复汉室而努力,应该说,现在的局面是实现孔明隆中规划的理想态势。可是,根据历史,就在这一年关羽出征襄樊,荆州落于东吴之手。刘备随后进军东吴败于陆逊,使得隆中规划最终成了镜花水月;哪怕诸葛亮鞠躬尽瘁也未能让蜀汉出秦川而争天下。今天诸葛亮的到访其实是蜀汉在招揽人才,而自己真的愿意加入到这个纷争的乱世里去吗?杨峰细细的想着。

诸葛亮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在沉吟着,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在考虑什么。此前他接触了不少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和来意之后大多欣喜若狂,偶尔会有几个假作清高的家伙,只要稍加礼遇他们也就自然的就坡下驴。可这个年轻人的犹豫并不是故作姿态,他的内心似乎正在权衡着什么。难道,他想投奔曹操?“不知杨先生原籍何处,表字如何称呼?”看来,还是先打探一下他的背景吧。

原籍?表字?杨峰不由苦笑起来,总不能告诉诸葛先生自己来自未来,那里的人基本没有取表字的习惯吧。只好胡诌了:“峰自幼父母双亡,蒙成都吴先生照顾,一年之前,峰自至上庸耕读;至于表字,诸葛先生可以公望称呼。”吴剑津就是成都人,这么说倒也不算太胡扯。

“公望先生,亮观先生似乎有所顾虑,不知先生所虑何事?”看来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曹魏背景;那么,就试着说服他吧。

所虑何事?杨峰依然苦笑着,穿越到这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对自己来说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倒不在乎什么汉还是魏抑或是吴,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自己真的能够在这里做出点什么来吗?确实,从理论上说,自己对于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有相当的了解,自己也曾经在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幻想着叱诧风云。但冷静下来以后,他无法不想到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己真能成为那功成名就的一将,还是只能是枯朽的冢中之骨?“诸葛先生,我才疏学浅,实不足以助刘皇叔成大事,惟愿平安渡过此生。”

“公望此言差矣。方今之世汉室衰微,民不聊生;士有所学,当为黎民解倒悬之危、还天下太平之世。亮曾躬耕于南阳,皇叔三顾于草庐,因感皇叔一心为民遂许以驱驰。今先生欲独善其身,然不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下不靖,何人可得平安?”

杨峰看着诸葛亮,孔明的眼中是一片清亮的光辉。这是一个会为了理想付出所有的人。杨峰突然对诸葛亮生出一丝怜悯。一直以来,自己是很崇敬这个政治家的;他有着当时最出色的才华,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将蜀汉变成自己的王国。可他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个理想;耗尽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原来只存在于字里行间的人物就这样活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他的话就响在耳边。或许,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敬仰的人活得更长一些,更轻松一些,就应该答应他的请求吧。

“素闻先生之名,封愿以天下之事咨之,望先生教我。”刘封看着诸葛亮和这个年轻人来来回回的说话,心里微微有气。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名声,可孔明先生给足了他面子,他却一副给脸不要脸的模样。看来也要让他出出丑,杀杀他的锐气。

诸葛亮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些隐士最是心高气傲,稍有不敬就会闹得不欢而散;正待说话打个圆场,只见杨峰点点头,站起身来。杨峰在屋内走了两步,对诸葛亮说道:“今刘将军以天下之事考较于我,鄙人粗浅,试为二位言之。”此言一出,孔明也来了兴趣,以眼神示意杨峰继续。

“赤壁之战以后,天下三分大势已成。然在我看来,刘皇叔虽据有荆益,却不过空中楼阁,基业远未稳也。”此言一出。刘封大怒:“无知村夫,我等将士血染沙场打下偌大江山,尔等山野村民竟将这大片基业看作空中楼阁,真妄言也!”诸葛亮也十分诧异,问道:“益州沃野千里,有天府之国的称号;荆州地势重要,进可以威胁宛洛,退可以凭借长江天险以据曹操。先生适才所言,亮不能解。”

“刘将军息怒。诸葛先生,益州固有千里沃野,亦有山川之险;然得益州者若无汉中及荆襄为两翼,则自保者易,进取者难。”

诸葛亮点了点头:“不错,现今皇叔攻克汉中,关将军驻守荆襄,正是两翼皆得之势。”

杨峰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道:“方今皇叔新得益州民心不稳,汉中攻克之后仍有曹操大军扼守关中诸险要隘口;关将军虽驻军荆襄,然樊城、襄阳尚在曹操治下,湘水以东,孙权无一日不想尽收荆州以保长江之险。荆州,目前实为四战之地。如先生所言,荆襄士卒兵锋指向宛洛,固然天下震动,然孙权一代豪杰,岂容皇叔一家独大?必会与曹操暗通曲款。如此一来,则荆州危矣。我恐到时汉中王非但失却荆州,还要痛折大将。”

诸葛亮陷入了沉思,杨峰所说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近来刘皇叔的势力发展的实在太快了;胜利,总会冲昏人们的头脑。就在刘备进位汉中王以后,关羽从荆州上表欲进攻襄樊;刘备虽没有明确同意,似乎也不曾反对。孙权确实是当代豪杰,名义上目前孙刘联盟一家亲,可荆州对于孙权来说却是绕不过去的心结。一旦汉中王据有荆州全境,孙权的长江天险就将成为一张一戳就破的窗户纸,这绝不是孙某人可以接受的。关羽想进攻荆州北部,固然有占领荆州全境,扩大刘备势力范围的考虑;也未尝不是想着其他将领随刘备入蜀均有赫赫战功,自己需要用更辉煌的战绩来证明自己仍然是那个刘皇叔帐下第一大将的意味。这些,诸葛亮都想得明白,却实在无法说出口,只有寄希望于孙权能顾及联盟之谊了。想到这里,诸葛亮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刘封的感觉是震撼。他自幼随义父南征北战,看着义父颠沛流离屡败屡战,直到这一两年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基业,心里对义父极是敬佩;对于荆益两州的广袤地盘,刘封不时也有沾沾自喜的心态。可面前这位杨峰杨公望的分析又让他对于眼前的形势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啊。

诸葛亮看着杨峰,虽然没有再说什么,眼神里却充满了探询和期望。他知道,能够如此了解天下形势并有着如此独到分析的人绝不会将自己永远放逐在舞台以外的;而能够在自己面前说出见解,也说明了他将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战友。现在,不再需要说什么了。

果然,杨峰缓慢但坚定地说道:“诸葛先生,刘将军。峰虽不才,但感二位至诚及汉中王仁义之名;愿随汉中王,为兴复汉室效犬马之劳。”

又要离开一个地方了,杨峰收拾起自己的行囊,配上尘封已久的流光剑。少年的心在这一刻飞扬,穿越,穿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快要两年了,杨峰一直没有对自己的将来有过明确的打算。然而今天,遇见了诸葛孔明,遇见了这个让自己景仰敬佩的人。那么,就让我忘记什么穿越,忘记过去的未来吧;就让我登上这个舞台,舞出最绚丽的风采吧。

按照诸葛亮的想法,希望杨峰能够和自己一起返回成都见一见刘备。杨峰拒绝了,他对诸葛亮说:“孔明先生,此去成都行程近月,一旦荆州有变恐救援不及;峰愿随刘封将军先返上庸,以防荆州之事。先生宜速归成都敦请汉中王制止关将军发兵。”诸葛亮知道目前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也不多说,径直赶回成都。刘封让过一匹马,请杨峰同回上庸。途中,刘封向杨峰说起上庸情况;刘封、孟达奉刘备之令攻取上庸,目前二人部下共有步卒六千六百余人,军马八百余骑;降将申仪、申耽部下有步卒四千人,军马五百骑;这万余人守着上庸、新城。杨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一些计议。路途上,刘封不时和杨峰讨论着目前形势和一些军事观点,杨峰的见解总让他觉得既新鲜又佩服;几个时辰的时间下来,在刘封眼里杨峰已然是高山仰止一般的人物了。

不远处就是上庸城了,孟达、申仪、申耽早接到探马回报,说刘封自临山村请回了一位连诸葛先生都十分看重的大才;于是三人相约来到城门处,都想看看这“大才”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抬眼望去,刘封身边只有一个年轻人,申仪悄声问他兄弟申耽:“莫非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是说得大才?”申耽撇了撇嘴:“我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孟达瞪了他们一眼,申仪缩缩脑袋,嘴里却不闲着:“孟将军,我们兄弟也算见过一些人物,这个小子毫无出众之处,别是看着汉中王近来威名大振,来这里混吃混喝的吧。”孟达没搭理他,心里却也疑惑;照说以诸葛亮的眼光是不会看错人的。可现在只有刘封陪着这个人回来,难道是孔明觉得这个人也就是泛泛之才,这才不予重视?申耽仿佛看出了孟达的心思,用孟达恰好可以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倒要试试他的本事。”孟达瞥了申耽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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