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一说要回乾元山,屋子里的三人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太乙真人率先回过神来,拉住哪吒上下打量了一番,着实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明显的毛病之后,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徒儿可是觉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回山去休养?”
哪吒摇摇头,看了杨戬一眼,脸上却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说道:“这里有人觉得我这个先行官不顶事,我还留在西歧做什么?”
太乙真人这才明白哪吒竟是因为姜望派了杨戬去打头阵,正在闹脾气呢。他有些头疼地看了自己这个倔强的徒弟一眼,却立刻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道行师弟和雷震子怎么样了。”说罢不等那三人回过神来,就逃难似的闪出了静室。
姜望看了兀自气咻咻的哪吒一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太乙真人一句“老奸巨猾!竟然把你这个这么难搞的徒弟丢给我们善后。”
这时杨戬却慢条斯理地说道:“哪吒师弟此言差矣。但凡行军布阵之人,都有保存战力的考量。你来到西歧之后,便经历了轮番恶战,今日又受了伤。师叔是怕你这个先行官累坏了,以后西歧再无人打头阵,才派去我探阵的。”
哪吒看了姜望一眼,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姜望竭力摆出自己最有说服力的造型,又作掏心挖肺状说道,“大先行官,西周不能没有你啊!”只差没找枚军功章来给哪吒挂上了。
“哈哈!”哪吒被姜望那副怪异的表情逗得笑开了花,早把刚才的不满丢去了九霄云外,还故作大度地拍了拍杨戬的肩膀说道,“那以后就有劳杨大哥先行去探路了。”
杨戬多少有些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哪吒的“嘱托”,转头却见姜望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明显有把以后搞定这帮据他说是“青春叛逆期”小将的工作都丢给自己的意思。杨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嘱咐了哪吒几句要他好生养伤的话之后,就径自出门去了。
哪吒看着杨戬的背影发了一小会呆,见姜望看着自己,便有些几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让杨大哥觉得为难了呢。”
姜望有些惊讶地看了哪吒一眼,忽然露出一副感动的表情,又用标准的“摸狗式”手法摸了摸哪吒如今已经不是“俩包子头”的脑袋,万分陶醉地说道:“你终于在我的苦心教导下,也变得成熟起来了……哎呀!”
姜望乐极生悲,也忘记了前车之鉴,爪子被哪吒拿了个正着,眼下又没有其他人在,哪吒乐得讨回多日来的公道,捏得姜望的腕骨“嘎吱”作响,让这个西周的大丞相极其没有颜面地大声哀叫起来。
哪吒见姜望脸上疼痛难忍的表情不像是作伪,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正想取笑姜望两句的时候,却突然捂着嘴背过身去,然后一直呛咳到脸都变得通红,方才稍稍止住。姜望看得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把拉过哪吒看了看他的脸色跟舌苔之后,摇头道:“你也把那毒砂吸到肺里去了。看来真得离开西歧回去静养一阵。”
哪吒想不到自己的一句气话,竟要变成现实,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我不走!现在战事正是紧要关头,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
姜望听得又是感动,又有几分好笑,便故意气哪吒道:“那刚才大声嚷嚷着说要回乾元山的人又是谁啊?”
“师叔!”哪吒作势又要来一记小擒拿手。姜望吓得连忙把双手都藏到了身后,又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看着哪吒说道:“你要是不肯回去也行,但是必须得依我三件事。”
哪吒急道:“你快说。若你果真有理,别说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三百件事我也依你!”
姜望听得点了点头,又顺道把姿势改成负手状说道:“第一,在你完全伤愈之前,不许再提上阵之事。”
哪吒听得皱起了眉头,见姜望作势要出门去,连忙拉住他说道:“我依你,我依你!那第二件呢?”
姜望瞟了哪吒一眼,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你伤愈之前,也不许再动刀枪和法术。除非你师父说你可以练武了,你才可以重新操练。”
哪吒急忙摇头道:“这件事不行。法术和武艺,都是三天不练就手生。你要我跟大姑娘似的天天坐着不动,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姜望闻言,立刻一撒手道:“那我这就去找你师父来,带你回乾元山去养病!”
“你!”哪吒气得满脸通红,见姜望难得地态度坚决,只得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还有第三件事呢?”
姜望见哪吒都快被自己气成一朵火莲花了,便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头,又说道:“这第三件事嘛,就是以后再也不许以下犯上,不高兴了就对师叔我动武撒气。”
“姜――望――!”哪吒的这两个字,分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姜望却不慌不忙地在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又跷起二郎腿来,笑眯眯地等着哪吒回话。
哪吒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方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我都依你。”
姜望见哪吒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倒是有些惊讶,便探头看着他问道:“真的拿定主意了?不反悔了?”
哪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一个让姜望颇有些心惊胆战的笑容来,回答道:“真的拿定主意了。不反悔了。”
姜望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地摸着椅子站了起来,又讪笑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忙活一天了,还是早点洗洗睡了吧。我也该去睡了。”
哪吒摆出一副温良恭谨的好门人模样,对姜望正正经经地一拱手说道:“弟子恭送师叔。”姜望立刻“当”地一声撞上了门框,下一刻就跟活见了鬼似的,摸着脑袋上被碰出来的大包,没命地逃出了太乙真人的静室。
接下来的几天,哪吒果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据武吉和龙须虎轮流探听回来的小道消息,据说哪吒每天都在屋子里打坐休息,要不就是和黄天化斗斗嘴,听听杨戬的笑话,或是在后院坐着指点黄天祥的枪法,据说他瞥见不小心露了尾巴的龙须虎时,还满脸微笑地要他代自己向姜师叔问好。
姜望听得脊背上“腾”地窜上来一股凉意,心说事违常理,必生妖孽呀!他咬牙又熬了几天之后见哪吒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终于坐不住了,便鼓足了勇气,蹑手蹑脚地跑去了哪吒和太乙真人住着的院子里偷看,却见哪吒正在院子里手把手地教黄天祥一式枪法,不由得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