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姜望他们放火烧了商军的粮草,所以闻太师下令扎营在距离西歧城还有一段距离的首阳山附近,又令汜水关守将韩荣为大军搜集供应粮草。
韩荣先前为哪吒所伤,一直躲在关内养伤,接到闻太师军令之后,只得强撑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又晃晃悠悠地去给三十万大军凑粮草。
姜望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召集诸将开了一个作战会议。最后众人一致同意趁闻太师与其大军立足未稳之际,发动突然袭击。对方远道而来,缺乏粮草支援,如果再遭受突然袭击,损兵折将,这对他们的士气将会是一个莫大的打击;而对于西歧来说,能够在家门口痛击强敌,却是对举国上下莫大的鼓舞。
姜望等计划议定,诸将都纷纷告辞散去了以后,独自揉着脖子走出了银安殿的大门,却发觉外面的夜色已经漆黑如墨,便不言声地坐在了殿前的台阶上。哪吒在他后面带了一件披风出来,见姜望举目眺望着首阳山的方向,居然将那件披风顺手盖到了姜望的身上。
姜望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哪吒一眼,随即颊边便露出他那个标志性的酒窝说道:“多谢你了。”哪吒挨着他坐下说道:“你不用再担心了。左右有我呢。总不会教你在战场上送了性命。”
姜望摇摇头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现在也不全是担心自己会送命了。”
哪吒却一哂道:“你有空在这里担心,倒不如多去睡一会。你不过是肉体凡胎,眼下却日日夜夜殚精竭虑,晚上还要抽空看天尊留给你的卷轴。这样下去,只怕闻太师的大军还没杀过来,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姜望听得呵呵一笑,便故意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又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说道:“放心放心。我结实着呢,说自己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那都是哄闻太师的。”
“嘘――”哪吒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埋怨道,“你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姜太公么?就连杨师兄他们,我也没敢告诉呢,怕他们……”哪吒说着这里,突然没了言语。
姜望放下袖子,又挑眉一笑道:“怕什么?怕他们不服我这个替补的师叔和太公?”
哪吒正要答话,脸色却忽然一变。姜望愣了一下,随即便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原来如此。”
姜望一听见这个声音,只觉头疼,便揉着脑门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杨戬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待了多久,随后又听见杨戬说道:“难怪我觉得师叔的法力比传闻当中的要弱很多呢。”
哪吒立刻站起身来说道:“杨师兄,师叔虽然不是原来渭水边垂钓的那个,可的的确确是天尊择定来封神的人。你可不要弄错了。”
杨戬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清冷,全然不同于平日里那种总带着几分戏谑的感觉,让哪吒和姜望都看得心里打了一个突。下一刻杨戬却又做出了一个让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居然一伸手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支长枪,又用枪尖指着姜望的鼻尖,左手却打了个稽首说道:“弟子恭请姜师叔赐教。”
哪吒猛一抬手抓住了杨戬的枪头说道:“杨师兄不可!要不我来同你打!”
杨戬右手一抖,那杆长枪顿时震得哪吒的手脱了开去,随即又定在了姜望的鼻子前面说道:“哪吒师弟,我要找的人是姜师叔。你的功夫虽好,我却没有兴趣同你较量。”
哪吒自觉被杨戬看轻,便怒问道:“为什么?!”杨戬瞟了他一眼,又注视着枪尖底下的姜望说道:“因为他才是师父派我来辅佐的人。我先前就有些起疑了,方才听了你们的对话,让我更想弄清楚,他究竟有多少本领了。”
“不行!”哪吒又一伸手抓牢了杨戬的枪尖反驳道,“他并不以武艺见长。这样的比试不公平!”
杨戬瞅了哪吒一眼,又瞟了眼前的人一眼,忽然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撒手吧。看来今天我想比也比不了了。”
哪吒愣了一下,却仍旧谨慎地抓着杨戬的枪头,同时转回头去看姜望,结果看见那个肇事者已经靠在殿前的大柱子上呼呼地睡着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便依言松开了杨戬的枪头。
杨戬将袍袖一卷,就不知将那杆丈余的长枪收到哪里去了,自己却转头看着哪吒说道:“想不到你竟对他忠心至此。”
哪吒微怔了一下,又偏开头说道:“也不是什么忠心。只是眼下大敌当前,自己营里不宜起内讧而已。”
杨戬有些惊讶地看了哪吒一眼,下一刻目中却又恢复成了日常那种平和之色,仿佛还有几分赞叹似的说道:“你这个先行官,比我原来所想的要称职得多。”
哪吒转回头来,看着杨戬认认真真地说道:“杨师兄,等打退了闻太师的军队,我们就好好地较量一番吧。眼下总有人说你才是西歧诸将当中本领最高强的人,我……我不服!”
杨戬闻言不禁失笑道:“我刚刚才夸过你稳重晓事,怎地这么快就沉不住气,现了原形了?”
哪吒哼了一声,又转身背起姜望往相府的后院里走。杨戬在他身后说道:“哪吒,等闻太师退军了,我就跟你打。所以你一定不能在战场上有什么闪失。”
哪吒听见杨戬第一次没有叫自己“哪吒师弟”,而是直呼自己的大名,心里一阵高兴,却故意板着脸转回身去,刚想冲着杨戬点头表示答应的时候,却见他背朝自己挥了挥手,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转眼间便到了几丈之外。哪吒见状忍不住懊恼地想道,怎地又被他抢先了!
一日后,姜望带上打神鞭,亲自参与到了劫营的行动当中。哪吒和杨戬都不知道前天晚上的对话,他到底听见了多少。杨戬甚至怀疑姜望在自己找上他那时,就已经半梦半醒了,要不然也不会对着自己手里雪亮锋利的枪尖无动于衷。
姜望之前接受哪吒的建议,放松心情来休息了一天之后,已经显得神采奕奕,一扫先前的疲累模样。他在众将面前当先跨上四不像,亲自带着哪吒去冲击闻太师的中军,另外还安排了杨戬带着金吒和木吒去抄袭敌人的后路,又令黄飞虎带着黄天化冲击商军左翼,武吉则和南宫适、龙须虎搭档去冲击敌人的右翼。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西歧的三万精兵强将趁着夜色的掩护,陆续朝商军的驻扎地进发了,然后在三更左右的时分如期到达了商军营地,后面的大军则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支援突袭的部队。
姜望正想挥手下令攻击的时候,却见商营中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随即便迅速扩散成了一大片亮光。
闻太师由黄花山四将簇拥着走了出来,在见到姜望的时候微微地愣了一下,脸上有瞬间的迷惑表情,随即便面容一整说道:“姜子牙,老夫早已料到你会半夜派人来劫营,想不到你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去了老夫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