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随着闻太师一道行军,这日来到一座大山前,只见山青叠翠,景色宜人,却四处都是悬崖峭壁和沟壑深涧,看起来十分险恶。一块最高大的山石上面还镌着几个大字:黄花山。
闻太师是带兵多年的人,见状也不敢大意,便传令安下人马,又催开黑麒麟,亲自带了姜望这几个和他的亲兵上山来观看。他见周遭的依依翠竹和古木乔松赏玩不尽,不禁叹道:“好一座山!若是朝歌宁静,老夫来这黄花山上避静消闲,多少快乐!”
姜望听得心里一动,便向闻太师说道:“太师也是有道之士,如今也是子孙满堂,为何不在家安度晚年,或是修仙问道,还要在这险峻的地方奔波操劳?”
闻太师听得默了默神,半晌后方才说道:“人臣将身许国而忘其家,上马抡兵而忘其命。我闻氏一门世受成汤的恩典,老夫自己又亲力辅佐了两代君王。如今朝廷有难,贼逆四起,老夫岂能在家袖手旁观,坐享富贵?”
姜望心情有几分复杂地看了闻太师一眼。他这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利用青龙关一带地势的险峻,提前给予朝歌的军队重大的打击。可是他与闻太师相处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自己无论是在兵法上还是道术上,都和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太师相差太远。
每次殷商的军队出现漏洞,闻太师几乎总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命令部队停下来整队,绝不肯因为急于赶路就把己方的弱点暴露出来,让姜望根本就找不到下手捣乱的机会。
姜望正和闻太师赏景闲聊,一边看着殷商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从下方通过,这时却忽然听见脑后传来一声锣响,转头一看却见山下有一支军队摆开了长蛇阵,刚好把商军的去路截住了。
姜望心中暗喜道,莫非武王早有准备,派人在这里设下了埋伏?不过等他看清楚长蛇阵头的那将时,却发觉是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奇异汉子,生了一张京剧脸谱里窦尔敦似的蓝脸不说,嘴边居然还探出来几颗獠牙,身穿金甲红袍,手持一柄开山斧坐在一匹黑马上面,也不知道是人是妖。
那汉子见闻太师和姜望等人都朝这边张望,误以为他们在窥探己方的阵势,便急忙让手下退了阵,自己却往马腹上一磕,冲上山岭来指着闻太师等人喝道:“你们是何人?好大胆!敢来探吾山穴!”
闻太师打量了那汉子两眼,捋须笑道:“贫道看此山幽静,欲化此结一茅庵,早晚诵一二卷‘黄庭’。不知将军肯否?”
那汉子将信将疑地看了闻太师一眼,冷不防身后却飞来一支羽箭。那汉子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角色,闻声便在马背上一弯腰,将那支羽箭避了开去,不想身后又是“嗖嗖”地几箭射来。那汉子立时变得怒不可遏,一摇手中的斧头便回去砍那射箭的人。
姜望定睛一看,却见那弓箭手居然是杨戬,心里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不由得暗赞杨戬心思灵动,转眼间便已经想到了削弱商军实力的法子。
果然杨戬一见那生獠牙的汉子砍来,佯装接了几招之后,便立刻返身往殷商大军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这汉子的开山斧厉害。众将士快躲,免得被他所伤!”殷商将士一见是随侍在闻太师身边的人被人追赶,都纷纷地抽出了兵刃来保。
这时闻太师却在姜望旁边一哂道:“这孙道友也是怯阵。这汉子的斧虽然厉害,也无非声势惊人些,以他的修为,何苦吓成这样。”说着便将手中的金鞭一指,平地里立刻现出一座金墙来,竟把生生把那那长着獠牙的大将围裹在中间,以金遁之法遁了。姜望从来不知五行遁术还可以是这种使法,倒是意外地偷学了一招。
闻太师金遁了那汉子之后,抬眼往山中一看,对姜望说道:“还有几道杀气隐在山中,似都有些道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待我一并收服了他们,带去西歧听用吧。”说着便下了黑麒麟,自己又倚松靠石地坐下了。姜望只得也招呼哪吒等人随闻太师坐下。
过没多久,山中果然又杀出二将来。闻太师一见着他们就说道:“我非有别意,欲化此黄花山修炼。方才那蓝脸的无知触我,被我一鞭打死了。你二人又来做什么?”
那二将一听说闻太师打死了那蓝脸汉子,立刻“哇呀”大叫了一声,一个使枪便取,那一个使双锏打来。闻太师呵呵笑了一声,使开金鞭便迎了上去,虽然已是年迈之人,身姿却甚是潇洒,手中金鞭挥动起来的时候,竟作风雷之声。
姜望见三骑交加厮杀得热闹,一时技痒便照闻太师方才的法子,依葫芦画瓢地使了个水遁术,居然真把其中的一个汉子给遁走了。
那边闻太师也以木遁术遁走了另外一个汉子,勒转了黑麒麟之后便有些惊讶地朝姜望说道:“我先前还说唐道友的道行不够。如今看来也颇有根基啊。”
姜望心说我这是典型的现炒现卖,老师还是闻太师你呢!便赶紧谦虚了两句,心里却不免有几分小得意。不想天空中忽然传来雷鸣之声,姜望刚一抬头,就被一个胁生双翅的人抓起来往天上飞去。哪吒等人猝不及防,当着闻太师的面又不能叫出风火轮、哮天犬这些宝物灵兽助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望被那长翅膀的人带着越飞越远。
闻太师见状便大喝了一声:“休得伤吾道友!”竟一拍黑麒麟凌空飞起。那黑麒麟也是仙界珍兽,转眼间便追上了那个抓着姜望的有翅人。
那人一见闻太师追来,便怒骂道:“妖道!将吾兄弟打死,吾也要拿他抵命!”
姜望正被那人抓得忽上忽下晕头转向,一听他说要拿自己抵命,连忙叫道:“你兄弟没死!只是被法术困住了!”
闻太师也在对面说道:“困住你兄弟的人是我。你先把那位唐道友放下来,我们再打。”不料他不说还好,那有翅人一听见他这话,竟松开手直接让姜望从高空摔了下去。
“师父!”“唐道友!”
姜望只听见尖利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心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姜望的视觉和听力终于恢复正常的时候,率先跃入他眼帘的就是哪吒那张有些滑稽又有些可爱的大胡子脸。
“师父!”
一瞬间,姜望几乎有种自己穿越到了《西游记》里的错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哪吒激动地摇晃自己的身体,就在快被他摇吐的时候,杨戬的手适时地从旁边伸了过来,紧接着杨戬那低沉悦耳的嗓音也响了起来说道:“师弟稍安勿躁。我看师父他已经没事了。”
姜望瞬间被杨戬和与他现在的外表反差极大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嘴角抖动了几下之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用力地扶住了哪吒的肩膀说道:“好徒弟啊!……能不能麻烦你先从我身上起来?你压得我……好疼。”
哪吒被姜望的话说得愣了一下,随即便听见了身后黄天化的暴笑声,又听见他在后面调侃道:“我看师父本来没事,被你疯摇一阵,倒是险些坏了肚肠。”哪吒额角上的青筋快速跳动了一下,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身箍住了黄天化的脖子,怒喝道:“不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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