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孙一路潜到冀州的中军大营里,正好听见冀州候苏护在和他麾下的大将郑伦争执。郑伦怒道:“君侯虽有归周之心,我却决然不顺从于反贼。吾意已决,君候休再多言!”说罢便摔帘而出。
苏护看着郑伦的背影叹道:“此等忠义之士,惜乎却死忠于纣王。”
这时一个相貌和苏护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在旁边说道:“不如我们趁着郑伦身负重伤之际,修书一封给姜丞相,让他领兵来劫营,我们也好里应外合,将郑伦生擒进城,看他归顺不归顺!”
苏护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此计虽好,只是郑伦也是个好人,必须周全得他方好。”那年轻人便说道:“到时不伤他性命就是了。”苏护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明日就依计行事吧。”
土行孙偷听得明白,便又偷偷地潜回西歧相府,把自己听到的对话都一五一十地说给姜望听了。姜望表扬了土行孙一番,又见他乐颠颠地出去,不由得想起自己昨夜和元始天尊的对话,说是西歧近来有一场大难。偏生那老爹话说到一半,又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真是气死人了。
眼下土行孙打探回来的情报只能说明冀州营里的确已经分裂成两派,却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西歧那场大难的线索。姜望想了想,便叫武吉和龙须虎守在门口,自己又元神出窍飞去冀州大营的上空察看。
土行孙不知姜望只留了个壳子在相府里,从相府书房走出来的时候,还特地回头看了看。他自觉此番为西歧立了一大功,腰杆也不自觉挺直了几分,不想一抬头便瞧见哪吒和黄天化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土行孙一看见这两员小将就觉得自惭形秽,便将身子一扭钻进了土里,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了,方才又从地里钻了出来,却早没有了刚才的高兴劲头。这时他的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一句,“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土行孙抬头一看,见是先前没有上自己当的韦护,以为他是在嘲弄自己,便低着头想从韦护身前走过去。这时韦护却又说道:“道兄有空之时,可愿与韦护切磋一番?”
土行孙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个个子比自己高出将近一倍的同门师弟一眼,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他目送着韦护扛降魔杵走远,只觉心里莫名其妙地又高兴了几分,便哼着小调往自己平日里不怎么去的相府后面走去。不想就在他快要出门的时候,耳旁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土行孙!”
土行孙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未见着人影,只当是自己听岔了,便又想迈步往前走,这时脑袋上却被人砸了一下。土行孙往地上一看,见是一枚吃剩下的枣核,不禁怒道:“谁拿枣核丢你爷爷?”
“去你的!”一枚枣核应声又砸上了土行孙的后脑勺。土行孙立刻跳起来,又转回身去想寻那人的晦气,却见申公宝正奋力地从一个地下室的小窗户里挤出半边脸来,不觉呆住了。
申公宝挤了半天也挤不出脑袋去,便颓然地往后面一缩,又朝土行孙招收道:“师侄你过来。”土行孙虽然有些日子没见着申公宝了,但心里对这个带自己下山来寻求人间富贵的师叔还是有几分敬畏的,闻言便急忙走了过去,又蹲下来问道:“师叔怎地被囚在这里?”
申公宝有些无奈地指了指窗棂上的灵符说道:“是姜望那家伙请你师父惧留孙施法,把我困在了这里。”
土行孙朝那灵符看了两眼,说道:“师叔勿急。此符我会解。”说罢便念念有词地伸手去撕那灵符。
土行孙将那灵符撕到一半的时候,动作却忽然停顿了下来。申公宝急忙问道:“你怎么又不撕了?”
土行孙露出犹豫的神情说道:“既是我师父和姜师叔把你囚在了这里,我私自放你出去,岂不是违背了师命和姜师叔的相令?”
申公宝眼珠子一转,说道:“你先前与邓九公一道兵伐西歧,已是违了师命;后来又私下里会我,又盗了姜望的宝卷,也违了他的相令。反正违一次也是违,多违几次也还是违。姜望放纵哪吒等人打你辱你的时候,你师父可曾劝阻?他们早就不把你当自己人了。”
土行孙被申公宝的一席话说得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末了便一咬牙揭去了所有的灵符,又用随身的宾铁棍捅开了窗棂说道:“师叔请出来!”
申公宝松松筋骨,下一刻便化作一阵黑烟钻了出来。土行孙见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连忙说道:“师叔既然脱身出来了,就快些走吧。不然回头被这里的哪一个看见都不得了了。”
申公宝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回头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既然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跟我去成汤阵营里混呢?”
“混……”土行孙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申公宝话里的意思,却又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说道,“我要是再和西周作对,一定会被我师父重重责罚的,只怕到时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申公宝低头想了想之后,说道:“也好。那你就留在这里,随时准备作我的内应吧。你记住,跟着我,你一定不会吃亏的。”说罢便施施然地化作一道虚影不见了。
土行孙在原地呆站了一会,方才无精打采地往相府外面走去。等他也走得不见踪迹之后,姜望的元神才在原地现了形,又手托下巴说道:“申公宝这小子还是这么会蛊惑人心。不过跟着他,说不定可以打听出一点有价值的情报。”便又想用元神跟上去。
这时韦护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说道:“姜师叔这样子去追那位师叔,恐怕会有危险。还是让弟子替你去吧。”
姜望被韦护无声无息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便惊讶地说道:“你在非灵体的状态下也然能看见元神。莫非已经开了天眼?”
韦护笑了笑说道:“弟子是天生阴眼,并非修来的神通。不过师叔,有话还是回头再问吧。不然那位申师叔该追不上了。”
姜望连忙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你了。只是申公宝那小子诡计多端,你千万要小心。”韦护答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又展开神行之法追在申公宝后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