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希有种不好的感觉,现在他对丁馨家比对自己家还恋,不是喜爱上了这豪华的装修和奢侈的生活,而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他怕自己会爱上除李琪外别的女人。
“最近怎么样?今天这么有空来了?”丁馨问的是心不在焉,可那紧捏的热水瓶和茶杯告诉叶文希有时候轻描淡写并不是真的那么轻松。
动手将空调的温度再打高了些,外面的寒风还在他骨子上吹着,“到县里拿东西,顺道来的。”
回答的同样轻描淡写,就是不知道丁馨从他那乱抖的双脚看出来了什么没有。
“吃饭没?”丁馨见叶文希像是刻意在回避什么,替他转换了剧情,“我去厨房给你弄点。”
叶文希到丁馨家每回基本上都只做两件事的,吃饭,睡觉,这就是他在县城里除了正经事的全部生活,丁馨也只给他这种生活。
看着丁馨在厨房里忙碌,叶文希没有一丝要帮手的意思,村子里妇女做家务活的思想已经深深植到了他的血液里。
胡乱地按着遥控器,不爱看电视的他在无聊时都找不到适合的休闲来,电视机下的柜子里和桌面上堆满的碟片,在他仔细淘选后也被一一枪毙,女人和男人隔的不是一个性别这么简单。
“馨姐,你也照顾下我的口味落,以后进些男人看的片子好不?”其实可以看的片子是很多的,只是他没有心情而已。
不是只有女人才有更年期,也不是只有女人才婆婆妈妈的。
丁馨在厨房没答理他,她看出了叶文希今天精神上有些不对,正琢磨着是不是今天自己接他的时候出的问题闹的呢。
“叮、叮、叮。”响的不是电话,是门铃,叶文希差点闹了个大笑话,偷偷往厨房那边张望,还好丁馨没注意这边。
懒懒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男人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你是谁?又找谁?”
那男人见开门的是个男人惊诧了一会,“我叫刘家力,找丁馨。”
简明扼要的,可并不招叶文希的好感,三十来岁,头发的发质不太好,脸色有些“沧桑”,看来是个经常思考的家伙,叶文希隔着铁门打量着那男人。
“馨姐,有个自称张家力的男人找你。”站在门口叶文希就吆喝了起来,他闹不清着这人的来意。
丁馨拿着锅铲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下油水,“阿文,你让他进来吧。”
接受到旨意的叶文希打开了铁门,放行了那男人,再懒懒地回到了沙发上,今天天气真不好!
丁馨没理无精打采的叶文希,热情招呼着客人,“你这么来了?来了之前打了电话撒。”
耳朵里丁馨那热情的声音让叶文希格外不舒服,他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或者是被无视了,缩在沙发里,打高了的空调仍不能阻隔外界的寒冷。
“你上次送的钱我收到了,情谊归情谊,这些钱我可不敢收。”来人将一个小皮箱摆在叶文希面前的茶几上,叶文希想逃开,逃走这自己不该呆着的现场,头顶上亮亮的,自己变成了一个两百五十瓦的电灯泡。“你的钱都是凭自己的辛苦挣来的,我自己也有工资的,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这么的人情等于看不起我啊。”
来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的如同到了自己的家里,叶文希呆不下去了,他想离开这个房间,可又不甘心,进卧室?算了,说不得就成了……
抢过丁馨手里的锅铲,叶文希酸酸地进了厨房,翻炒着自己的复杂心情。
内心的心防被一步步挤压,要窒息了,叶文希打开了厨房的窗子,这种滋味终于来了,却不是他想要的。
外面的天可见度很低,灰色的云密集地叠在一起,风呼呼地刮过窗台,下面院子里的几棵小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这是他的心情写照。
丁馨陪来人说了两句后也进了厨房,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的人如果还不能体会对方的情绪,那等于是漠然了,她不是,所以,在客厅里看不见的情况下,她在后面抱住了叶文希,再转过来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算是安慰,“傻瓜,别担心,等他走了我再和你详细说。”
说完也不管叶文希听见没就把他推到了大厅,“去看电视,实在不爱就去睡觉,等一下就好了。”
……
等叶文希从沙发上爬起时丁馨早就摆好了碗筷,“阿文,家力,你们过来了。”
刚才叶文希只爬在沙发上睡觉,和坐在对面的来人一句交流也没有,说起话心痛。
桌子上的佳肴浇灭了一点酸楚,叶文希占了一个位置后就端起了饭碗,丁馨见他那鲁莽的模样开口责备着他,“你看像个什么样子!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说完给他夹了几块扣肉和烧鸡,“他就这样,呵呵。”
叶文希赌气地将碗里的扣肉和鸡肉都夹到了菜碗里,“我不爱吃肉和烧鸡的。”说着毫无顾忌地咬起青菜帮子来。
“呵呵。”看着叶文希自导自演的闹剧,来人笑了起来,“我叫张家力,你叫什么名字啊?”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或者用一句“我爸爸不想我告诉陌生人姓名”敷衍的,已经丧失了理智的叶文希吐出嘴里的青菜渣,“叶文希。”
张家力挑拣着菜碗里的肉菜,这让叶文希更加不忿了,这本该是他的“专利”,“叶文希?一叶知秋的叶,文韬武略的文,物以希为贵的希,叶文希?”
水平啊!叶文希点着头,虽然不欢喜这个人,却不得欢喜他的文化,像丁馨就只会“叶子的叶,文化的文,希奇古怪的希”,人和人的差距在言语间全露出了马尾。
“名字很耳熟啊,我想想。”张家力用手指敲着桌面,陷入了深思中,趁他不注意,叶文希隐蔽地消灭了两块扣肉,“叶文希,你是今年考试时中暑的那个叶文希?”
轮到叶文希惊诧了,这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啊,难道他是教师?有可能!
“真是可惜了!”张家力叹息了一声,“你的遭遇不但是你的损失也是三中的损失更是我雁峰市教育界的损失啊!”
叶文希呵呵笑了起来,被人夸张总是件舒心的事,虽然这个人不待见,“你太夸张了吧?”
张家力挥舞着筷子,把饭碗当成了酒碗断着,“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以你的成绩说不定就拿了个状元回来,而且比对今年状元的分数,你考个状元的纪律太大了!今年HN的文科状元才六百七十多,你三科成绩是四百二十六吧?你综合考不上二百五十分?你班主任可是说你两百八的!今年全国文科状元才六百九十九,可惜了,你都不知道一个状元都教育行业意味着什么,成绩、名望、声誉、风评,真是可惜了!”
伤口再次被揭开,留下的早已经不是痛了,是遗憾!叶文希哪里是不想上学?磨不开的面子和倔强,还不知道利弊。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丢掉碗筷,叶文希想流泪了,径自推着一扇门。
丁馨在背后喊着,“你晕头了,走错了。”
叶文希本就不想进卧室,他还没弄清楚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的关系,他只想等会收拾了东西回去,外面的世界确实比家里复杂,他还没作好受伤的准备。
……
“你和他……”张家力诧异地盯着丁馨,有些不敢相信。
丁馨默默地咬着鸡骨头,小巧的嘴巴里吐出被啃得干净的白骨,“就那样。”
张家力用手撑住了桌子,天旋地转的,明白过来,难怪这小孩对自己脸色不好。“这孩……这人是个好人。”
“人是好人,要不我也看不上了,年纪小有什么关系?你的事还好撒?”丁馨低着头张罗着碗里的饭菜,被撞见了秘密,她不太好意思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问及的话题很敏感,张家力也放不开了,“还好,我家两个老人前些日子一直在找媒人,现在对象正在谈……”
说开了的丁馨反而不怕了,就像那层窗户纸,捅开了就没有了神秘,“到时需要什么帮忙尽管开口,毕竟……”
张家力放下了碗筷,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了,“我会的,大家还是朋友嘛。你也是,看准了就把握,别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
叶文希从厨房里断出饭菜,被正在打扫卫生的丁馨看见了,“你干什么?!冷的你也吃。”
“我只是个农民,又不是什么公子爷的,家里冷菜冷饭吃多了,这还有点温热。”
丁馨粗鲁地打着叶文希的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去,我给你热一下。”
……
拉起叶文希,丁馨服侍着给他穿了鞋子,“起来了,饭菜好了。”
“饱了,不想吃了。”
“不想吃也得吃,要不我不白白辛苦了,你休想浪费我的劳动成果!”
“那你送给楼下值班室的保安吃好了,这样你的劳动成果就没浪费了。”
丁馨气恼地踢了叶文希一脚,“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倒马桶里去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吃就是不吃撒。”
丁馨见叶文希贴了心,转过身就走。
“等一下。”
“干什么?”
“你就不会多问一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