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前生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因为煤和窑都是现成的,第一批合格的焦炭运到了炼钢厂只用了五天。送风筒也改造完成,由立式变成了卧式,薄铁皮将扇叶包裹,围成筒状,踏板做成两米多长,可以由两个工人同时踩踏。炼钢厂方面准备工作也做完了,烟囱已经加高了两丈。叶老亲自挑选了一批铁锭送入炉中,冶炼工作正式开始。
炉温慢慢升高,矿石也在慢慢熔化,十几个工人轮流踩着四台送风筒向炉内送风。见矿石完全熔化了,叶老高喊:“搅拌,加石灰。”众工匠急忙用长长的铁棒将铁水搅匀,期间加入适量的生石灰。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搅拌的工人换了数拔,叶老才喊道:“加生铁,造渣。”喊出了这一句,钢便要出炉了,果然,不一会,叶老又道:“停止送风,开炉出钢。”
铁水顺着石道流入铸槽,凝成一块块钢锭,刚刚成型,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便又被锻打工匠用火钳夹走,进行锻打。一块钢锭经反复锻打,慢慢变薄,在工匠的控制下,逐渐形成刀形,又经过十数次的淬火和回火,最后打磨上柄,打一把刀竟过了三个时辰。
十几柄刀摆在了林政面前,林政抽出一把小野送来的倭刀递给方掌光,让他试刀。方掌光连续将新刀与倭刀互斫,虽然没有一把刀被倭刀砍断,但有几柄刀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缺口,只有一柄刀不但没有缺口,而且将倭刀砍出了一个小缺口。
“这刀是谁打的?”林政急忙问道。
这时一个矮个子工匠站出来小声道:“是小人打的。”
林政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问道:“你是怎么打的呀。”
矮个子工匠挠挠头,道:“跟他们都一样呀,都是一个师傅教的,没什么两样。”
“不对,你再好好想想。”
这时一个尖廋的工匠道:“侯爷,我知道,也打刀时没拿住,刀掉在脏水桶里了。”听了此话,大家顿时哈哈大笑,那矮个子工匠红了脸急忙跪下请罪。
林政也顾不上解释,伸手将他拉起,抬腿便走,道:“领我去看看那脏水桶。”
大家来到车间,在矮个子工匠指引下,林政终于找到了那桶脏水,林政一看,那水是够脏的,黑黑的不说,还漂着一层油,“这里都有什么?”林政问。
“那东西可多了,有茶水,有吐的痰,有剩饭,还有尿。”尖廋的工匠笑着回答。
林政认真思考了一阵道:“好,叶老,你们马上就用茶水、尿和猪油来淬火,重新打一批刀。”
又有三把刀打好送了上来,此时已是半夜,方掌光一试,有茶水淬的最差,尿和猪油淬的都不错,比刚才那把效果还要好,竟能将倭刀砍出一个黄豆大的缺口。林政大喜,掏出五两银子赏了那矮个子工匠,矮个子工匠得了银子喜不自禁,半天也舍不得放进怀中,因为他还从来没摸过五两的银元宝。
林政的发现又使兵器制造技术有了小小的进步,但意义却很重大,从此以后,战刀制作便用动物油脂和尿坐为淬火剂,这样就大大提高了钢的硬度,使大明战刀的质量不再输给倭国。其实冷兵器并不是林政的主要目的,他的主要目的还是火器,万氏在研究火枪时,最难制作的就是枪管,万氏请人以铁条为芯,裹以熟铁反复敲打,才打成管形。这种手工制法速度太慢,枪管也不均匀,成本也特别高。所以林政设想能不能直接用钢水铸成钢管,他将这个想法与叶老一说,叶老说那有何难,以前我们就铸过铁管,不过铁管太脆,尤其冬天爱变形,没啥用。林政一听老叶做过,心中大喜,他将枪管尺寸告诉老叶,让他赶快试制。
老叶的方法其实道理非常简单,他用耐火石材制成一个石槽,一端是活动的石板,可以向内推拉,另一端有八个圆孔,每个圆孔内固定一个石椎,钢水倒进石槽,等温度稍降,用马牵动活动挡板,向内挤压,使钢水沿圆孔挤出,自然形成管状,钢管成型立即掉入淬火剂中冷却淬火,为加强钢的硬度,可再加温后慢慢冷却,这叫回火。此法最难的地方就是拉动挡板的时机,拉早了不成型,拉晚了,则钢水凝固,好在老叶经验丰富,时机掌握正好。
看了老叶设计的装置,林政十分佩服,不过看到圆孔内的石椎,林政忽然想到,现代枪管内都是有膛线的,于是他要求老叶将椎体改成带有有六个槽的,这样制作出来的枪管内部便有了凹进的膛线。但是这种膛线是直的,恐怕对子弹的旋转帮助不大,于林政又想将膛线改成曲线,这下难度就增大了。大家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叶想出了办法,他将椎体改成可以人工控制,随着钢管的形成,慢慢转动椎体,旋转速度设定为生产一根20寸的钢管,椎体正好转动两圈,其实林政也不知道现代的枪管是什么数据,只能一点点实验了。
三日后,第一批枪管生产出来,经工匠一测试,硬度和韧性都非常理想,然后,用酸钝化,进行耐腐蚀处理,这枪管便做好了。第二日,林政便将这新枪管亲自送到了兵工厂。
看到如此均匀的钢管,万继祖十分惊讶,听林政简单介绍了制作方法,万继祖道:“侯爷手下人材济济,有了这钢管,这火枪制作便快了许多。”
林政正想谦虚一下,万继祖又看到了枪管内部的膛线,惊讶地道:“侯爷,这是什么?”
林政解释道:“这叫膛线,这样可以使弹丸出膛时旋转起来,这样便提高了射击的准确性。”
旁边的万越天听了,一拍大腿道:“不错,你看那冬天打的陀罗不是转得越快越平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