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烨天赋又是极高,初初修炼了三四天,这太乙仙气便已有小成,逐渐能在丹田内保持一个气场罩型。但再往后练,只要那气场稍微扩大,似乎又触怒了唳气的禁忌,立刻遭到疯狂反扑,将之打回原型。
但每这么打击一次,唳气对太乙仙元气场的容忍限度,便放宽了一分。严烨发现这一点后,修行更加用功,待得半月后,体内的气场,已约莫有小指头一般大小了。身子也随着气场的变大,逐渐产生许多变化。虽然并不明显,但严烨却感觉三四天时间内,身高竟已有所突破。
这日终于凑足了九十九之数,兴高采烈的搬回道德殿内,本以为师傅会夸赞一番。却不料众人看着他带回的兔萝东瞧西瞧,似是想在上面找出什么啃过的痕迹。严烨知道他们并不相信自己,也不在意,只道众人确定真伪后必然会有所改变。哪知玄道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淡淡的让他下去吃饭休息,一众师兄则是怀疑的有之,漠不关心的也有之。
严烨满腔热情仿佛遭人泼了一大盆冷水,到饭堂里吃饭时,也是哽哽噎噎,连原先打算好,要藏一些食物的事儿也忘记了,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望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日到了蝶翠林,干活时便痞懒了许多,心里暗道:反正我就算每天都挖九十九只回去,他们仍旧会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这些日子来,挖兔萝已成了一种习惯,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翻掘,挖到中午,才起出两只兔萝,而且第二只还被刨得破破烂烂,不成原型。
严烨抓起那只残破的兔萝便要开吃,却听上次那位苏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道:“哪有你这样吃兔萝的?一会萝卜里的红毒发散出来,痛也痛死你啦。”
严烨抬头一看,只见苏纭正坐在树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你又来啦?”
苏纭小脸一板:“你不喜欢?”
“没有。”严烨自从进了道德殿以来,反而是和这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说的话最多,想起那天她负气离开,又说道:“那天对不起啦,我不该赶你走的。”
苏纭脸露喜色,跳了下来:“那天是我自己要走的,可不是你赶我走。”
严烨这段时间来闷极,极盼有个人能陪他说说话,连连点头。
苏纭接过他手里的兔萝,从怀里摸出一柄精致小刀:“我来教你!吃兔萝啊,要先把萝卜里的红色细茎挑了。”她一边说,一边用小刀仔细的在萝卜肉里寻找着所谓的红色细茎。严烨凑过脑袋去仔细一瞧,果然见得那萝卜中有约莫三四根红茎,头发般粗细。但小刀挑上去,那细茎却极显韧性,居然整条整条的被挑了出来。
苏纭把挑过茎的兔萝递给他,严烨接过放到一边。心生一念,问她借过小刀,拿起另一只完整无损的兔萝,依样挑茎。
苏纭笑道:“这原本是个极简单的常识,你师傅师兄们没告诉你么?”
严烨眼圈一红,忍住道:“没有。”
“啊,对了,你师傅他们又凶又恶,自然没空教你这些事儿。”苏纭自说自话,一边指点他如何才能不把红色细茎挑断。
待得大功告成,严烨把手中挑好茎的完整兔萝递给她:“给你吃。”
苏纭一怔:“你替我挑的?”
“是啊,那天凶巴巴的对你,给你赔理道歉啦。”严烨难得的挤出一次笑容。他原本长相极为俊秀,年纪虽小,但此刻笑脸相迎,直让人如沐春风。
苏纭看得一阵心醉,红着脸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严烨极为失望,口中‘哦’了一声。苏纭不忍拂他美意,拿起严烨放在一旁的那只破烂兔萝:“那我吃这个。”
“哈,你还说你不饿。”严烨好似抓到了对方什么把柄,笑道:“那只又脏又烂的,给我吃就好啦。”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夺。以苏纭的本事,原本极易躲开,但被他温暖的小手碰到,居然破天荒的迟钝了片刻。待得反应过来,手中的破烂脏货,已被换成了干干净净的新鲜兔萝。
苏纭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住在深山里,从未曾有人这般对她。心里大为感动,脸上起了一层红晕,拿着那只兔萝转过身去。严烨奇道:“干嘛转过身去?”
“不给你说!不许来偷看啊!”
严烨怕惹恼了她,她又会离开,当下乖乖的坐在那里,心里的好奇之感却越来越重。只见得苏纭左手手肘微微晃动,也不知她到底在干些什么。
隔了好一会,才看到苏纭笑嘻嘻的转过身来,双手藏在背后。
严烨心痒难耐,连连追问。苏纭红着脸道:“那你看到了,可不许笑我。”严烨连忙答应。
苏纭缓缓把手伸了出来,左手拿着一柄小刀,右手里正拿着那只兔萝。只见那只兔萝尖端已被雕刻成了两个小人的模样。苏纭刀工极好,两个小人雕得栩栩如生,左边一个长长的头发,和苏纭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右边一个则穿着道袍,豁然便是严烨。
严烨心中大喜:“纭姐姐,这是雕的你和我么?”
苏纭羞得满脸通红:“好不要脸,谁说雕的是你和我啦?这明明就是、就是……”
严烨讨了个没趣,失望道:“原来不是你和我。”
苏纭见他失望,咬咬牙,说道:“这是我和你,而不是你和我,哈哈。”
严烨大喜,接过那萝卜左看右看,隔了好一阵,才说道:“雕得这么好看,却终究还是要被吃啦。”
苏纭一把将萝卜抢了过来:“就知道吃!我雕得那么辛苦,且先放在我这里,多看几天。”严烨点头称是。
有了这番折腾,两人关系亲密了许多。严烨将自己那只兔萝掰成两半,分着吃了。苏纭见他并未吃饱,随手拿起她的小刀在地上虚空一画。只见一道刀芒浸入地底,接着泥层翻动,一只完完整整的兔萝就被起了出来。严烨看得目瞪口呆:“纭姐姐,你这手是什么功夫,教教我好不好?”
苏纭笑道:“这算什么本事?有点玄法基础的人都会啦。等你体内的真气强一些,你师傅自然会教你的,可用不着我教了。”
严烨摇头道:“我师傅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折磨我,他才不肯教我呢!再说就算他肯教,我也不肯学他的。我只跟纭姐姐学。”
苏纭见他和自己亲近,极是欢喜。当下听他把体内唳气和太乙仙气的情况说了,然后依法调理。苏纭并不会正统太乙仙气,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她见识颇为广阔。帮助严烨修炼起太乙仙气,倒也头头是道。但若是问她师门,苏纭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自己从小跟着姥姥随便练着玩,便成现在这样了。
严烨又问她姥姥的情况,苏纭神色一黯:“早去世啦,那天,她唱的就是白狐歌……”
此后十数日,二人便日日在这蝶翠林相聚,有了苏纭的指点,他练起太乙仙气来更是事半功倍,体内的气场经过唳气多次打压后,逐渐练到拳头一般大小,感觉中呈白泽混沌的光芒。再练数日,那气场已扩大到一个顶点,随即撑破,又变回米粒般大小,却呈现出一股青蓝之色,这应该便是玄家所谓的荒级了。他练到这一层,耗时远比寻常人为多,所经历的脱变化身之苦,也重了许多。那夜里功成,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好泛着红点,体内百脏俱翻,骨格间的错位犹为严重。苏纭便一直守在他身边,照料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