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换过其它任何一个人,都会被蓝天图的一番话折服,感到有那么几分道理。再加上本来就有的摇摆不定,对内功有否存在的怀疑,势必立刻为自己竟痴心妄想,想什么狗屁练气功而感到惭愧,继而去寻些别的书充实自己。
问题在于,于永却与别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根本没把蓝天图的话往心理去,而是一头扎进了各种学派,流派,散术的关于气功的书籍中,这一扎就是整整七天。
直到第八天,于永正式上工,登上在建的主楼第二十五层,去正式开展建筑小工应该干的活,比如推混凝土小车去搅拌打浆处倾倒之前,他还在苦于,这几天泡图书馆,有没有真正的收获这个疑问中。
这七天,于永感到他没有实质上的半点收获,仅仅是多了不少经脉知识,而且几乎背熟了人身上的大大小小穴位,还系统的归钠了各种典籍上描述的气功修炼前后过程,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能够让他有效控制体内,可称之为真气的内功火焰。
自然,没有控制住体内的内功火焰,他也就没有找出反驳蓝天图理论的有力解释。
不过私下里,他回忆起来,还是觉得有些诡异的庆幸。幸好这蓝天图不信有内功,而他也无法证明身上有内功,否则的话,这样神至之极的东西,被那后来他听说了的有着疯狂教授之称的蓝天图知道了,他还不被拉去当作实验小白鼠。
几天后的他,一想起来就觉得一阵阵后怕,当时怎么不骗骗蓝天图教授,就说为了给工友们治疗一些跌打摔伤之类的,想学学针灸,推拿按摩之类的,故而要参考一下气功方面的书呢?而是鬼使神差的直接说明去图书馆的用意。
幸好遇到的是蓝天图教授,要换过别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时候,于永才明白,他刚刚从成川市出来,不对人长点戒心,是不行的,以后吃了亏,可能还帮别人数钱哩。
他再不能象成川市那样,大大咧咧的了,而是要变得成熟起来才行。
他会有这番显得成熟起来后的定论,是在整天面对着那经常对他指手划脚,瞪目而视的杨小仨后,感到冒火,很想揍他一顿,但是理智却告诉自己这样做不好,经过冷静思考后,引起联想得来的。
在他渐渐的了解了这个建筑队内的种种内幕情况后,对于杨小仨,甚至还有杨昆强的一点不屑,更是完全无视了。
正是这种无视的状态,也才能让他完全投入到图书馆去找书看,对那些练气功方面的书进行归纳分析整理,却感到一无所获的前提主因。
为什么呢?
于永感到,所有修炼气功的书,都讲得头头是道,是先要静心止念,存想丹田,然后在这空灵无我的状态中,丹田受到那一点意念的存想,慢慢的自动灼烧起来,引动丹田气发,形成气感,然后控制这气感,一步步打通经脉,形成具体而有形的内气。
一切到最后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可是,于永十年的坚持,最后始终形成不了气感,现在倒好了,直接跨越了气感这一步,形成了内气火焰,新的问题又来了,他不能自如的控制这内气火焰。
通过对各种练气功类书的归纳整理,于永发现,里面都主要讲了,练成气感,是要讲资质缘份的,没有资质缘份,再如何苦心修炼,亦将一事无成。
而他却是反过来,有了内功后,再去反过来寻求练气功的事,对这种资质缘份,有了新一种的理解。
不信内功者,对这资质缘份视为狗屁,认为所谓的讲资质缘份,其实就是一种诡辩,对内功这种不存在的东西进行的诡辩。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练不出来,就说你没有资质缘份,不是诡辩是什么?
信内功者,则总是自责自己无缘,就是普通凡人的命,没有那个修成的资质缘份。
于永现在已经身怀有内功了,却无法控制,某种程度上,就是没有资质缘份,但是没有资质缘份的他,却又有了内功,这样一个按那些修炼气功的书上说,是逻辑混乱的情况,让他觉得糊涂。
这份糊涂,到了他登上在建主楼第二十五层,试着去推一车混凝土,在木板铺就的简易通道中行进时,面对着那种高处临风,危不胜危,人本能有的紧张胆怯感时,倏然明悟,终于有了另一番创新的认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八天一大早,杨大伯就面带担忧的来提醒他道:“阿永,你学得很快,七天时间,那些工地安全条例,就让你背得溜熟。算起来,今天该是你实习上楼的机会。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知道你这孩子,做什么都是最有信心的。不过,我要提醒你,光有信心不行,还得要有小心才成!”
于永毫不在意的道:“没问题,杨大伯,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
杨大伯摇头笑了笑,领着于永到了上楼的建筑简易电梯处,这电梯,一般是运工人上下,顺便还要运送各种物资上去,和塔吊是相互配合的。
在这电梯处,杨小仨已经抱拳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于永来了,也并不冷嘲热讽,只是静静的看着于永。
他旁边的杨昆强则不平不淡的道:“于永是吧,我这个人,对谁都是没有意见的。先给你说明,你表现得好,我就高兴,并且会为了几天前的事道歉,若你表现得不好,别怪我事先说明,你得马上走人。这种工作,干得了,干不了,是一目了然。”
于永点了点头。
四人一组,被电梯眨眼之间,送到了二十五层高处。
脚下生风的时间,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远,于永虽然心里并不怎么害怕,然而某种控制不住的本能,仍然让他手足冒汗,心跳加快。
这个电梯,实在太简陋了,与旁边同样简陋的脚架配合起来,确实有让人身临毫无安全保障般的万丈悬崖上的感觉。从下面往上望,人不会丝毫害怕,但是从上面往下望,人某能的保护自己的本能,便会不受控制的起作用,提醒人赶紧撤到安全地带。
这与人生来就具有的痛觉,是一个道理。
虽然人很讨厌痛,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了痛,人才避过了很多死亡的危险。这种临危临高,本能的恐惧,不能说是人胆小,因为这是人保护自己的本能。
它与痛觉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人能克服这种本能的恐惧,克服得越彻底,人活着的希望就反而越大。
杨昆强注视着于永,见到于永面色不受控制的微显变化,但是脸上的坚定神情却没有半点半化,手脚也不象一般人的不自然抖动,而只是偶尔轻微的弹动,暗暗点头。
他决定加大对于永的观察,说道:“于永,我先让小仨推几车混凝土,你跟在后面,然后,你自己也试着推一次,不需要你在这种过道里推,先在楼层里推几车。”
这时候的于永,却猛的咬牙决定道:“在几车之后,能不能让我试试,独自全程推完一车?”
因为他在本能的恐惧中,竟然奇迹的发现,他体内的丹田火焰,跃跃欲动,更有种试着与他心意契合在一起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近乎于狂妄的直接提出了这种等于是违反工地规定的要求。
杨大伯正要说话,杨小仨斜倪了于永一眼,冷冷道:“别逞强,我虽然对你不满,但是也不想看着你去送死。这种事,太过冒险,别连累了我们!”
于永也不强求,点头道:“那我就推两步,你在旁边看着,这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