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历史电视剧曾是风靡联邦三国的一种艺术形式,从小就涉猎广泛的张辉自然看过大量的类似剧目。但无论是中国的神州剧还是日本的大河剧,在服装道具以及演员素质上都完全无法与眼前的这支小队伍相比。那种凌乱歪斜的发髻,肮脏破旧的麻布上衣以及开档的长袴没有哪个道具师会去愿意做,即使真做了出来恐怕也没几个临时演员肯穿这种乞丐装。
这不是什么片场。而且从黄土高坡尚未受到李唐王朝的过度开发来看,身旁的这支队伍很可能是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难民小队——张辉做出了初步猜测,而队伍中几个全身上下只有一条犊鼻裤衩的半大小子使他更加坚定了这个猜想。但这个猜想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渐渐地包裹住了他,那是长期的特种兵训练也无法消除的,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汉语,英语,日语乃至朝鲜语的“你们好,我没有威胁。”走马灯一样地在他的脑中飞来闪去,可是他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两片干涩的嘴唇简直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慢慢地,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冷战,痉挛的胃部也不争气地产生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呕吐感。
张辉几乎就要当场瘫倒在了地上。尽管那些难民仅仅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此时,一只大巴掌突然间轻轻地拍向了他的右肩,在逼迫着他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的同时,也险些令张辉条件反射地使出擒拿手腕。
映入张辉眼帘的是一个身高大约1米70的黑壮汉子。他的上唇和腮边留着油腻腻的蓬乱胡子,上身穿了一件与其他难民相同的满是污迹与补丁的麻布上衣——而且从补丁周围粗糙的针脚来看很可能是他自己的杰作。和大众化的上身打扮比起来,他下身的穿着可就有些特别了,那是一条适合骑马的合裆长裤,两只肥大的裤管也被扎的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最下面那两只露了脚趾头的破烂布鞋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那他看起来还真有一点军人的感觉。
“%¥◎。”
黑大汉望着张辉笑眯眯地开了口。但是张辉对此的回应是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直愣愣地瞪着他。他根本就听不懂大汉说的什么,那绝对不是属于北方官话系统的方言,但和南方官话系统的方言差距更大,和粤语闽南语吴语之类差的更不是一星半点。当然,如果那大汉是21世纪的中国人那他很可能在说“吃了吗?”或者“你好啊。”,但他却是魏晋时期的中国人,张辉又不是古民俗学家,怎么可能猜出他说了什么?
“%¥◎。”
大汉将同样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但是张辉仍然是那幅迷茫的表情。笑容渐渐从大汉的脸上退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戒备。与此同时,难民队伍当中也站起了四名精干的年轻人,尽管他们的个头都只有1米60左右,但是跨在腰间的环首刀以及搭在背后的单体木弓使得张辉不得不对他们留个心眼。
“◎#¥#,◎◎!”
大汉措辞严厉地说了这一番话,其中所包含的警告意义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意识到自己险恶处境的张辉开始心急火撩了起来,他抱着撞大运的想法开始用普通话做起了自我介绍,希望自己的意思能够传达到对方那里:
“我是河南……不,吾乃豫州颖川人氏张辉,请问此地是?”
大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四名年轻人也饶有兴致地开始打量起了张辉,几个胆大的难民小孩子也被这股骚动吸引了过来,像看猴一样地看向了张辉。很明显,他们没有听懂张辉在说什么。
“吾乃豫州颖川人氏张辉,请问此地是?”
哭笑不得的张辉只能继续进行自我介绍。他使用了河南话,四川话,半生不熟的天津话以及鬼知道对不对的陕西话,甚至还用上了日语音读中的唐宋音。但是在他喋喋不休的过程中,大汉的脸色反倒变的越来越差,四名武装年轻人也匆匆地将难民小孩子赶到了一边,用自己的身体为难民队伍筑起了一道屏障。当张辉终于发觉了这些异状时,他立即打消了继续尝试朝鲜语中古汉语发音的想法,转而一面微笑一面打起了表示友好的手语来。
但这些千年以前的难民显然对这种21世纪的打招呼方式并不感冒。张辉那种抽筋一样的干笑使大汉厌恶地别开了脸,他用张辉听不懂的古汉语简短地对武装年轻人下达了命令,自己也从放在一旁的行李中取出了环首刀。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就算是爪洼猿人也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性了:穿着奇怪并且不断发出嘈杂声响的张辉,已经被这支曾经救助自己的难民队伍当成了妖怪或是疯子,或是其他具有威胁的邪恶东西。
“等等!等等!”张辉急得活象是热锅上的蚂蚁,慌忙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敌意。不过在保镖们看来,这个奇怪生物实在是无法相信,他们没有改变原定计划,仍然在继续向前推进,打算给张辉来一个极具威慑性的半包围,把他远远地赶走。
“我真没什么恶意,你们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说吗?!见鬼,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们才能明白啊!!!”
五名保镖对张辉的辩解充耳不闻——就算闻了也听不懂。他们慢慢地抽出了环首刀,纷纷摆出了攻击姿态。虽然只是五把做工粗糙的普通刀剑,但是主人却给了它们很好的保养,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仍然有着雪亮的反光。要是张辉真打算和他们干仗的话,靠那把缴获来的武士刀,他根本就别想赢。
“字!对了,写字!你们给我等会儿!”
前所未有的威胁激发了张辉的潜能,在肾上腺素的剧烈刺激下,大脑终于在最后一刻给出了一个可行方案。虽然古汉语的发音与现代汉语相差甚远,但是汉魏时期的楷体汉字却与繁体字没什么特别大的差距,可以加以利用。张辉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虽说他对繁体汉字非常不熟悉并且经常与和制汉字搞混,但只要有希望那就一定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