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皇宫,深夜。
氐皇苻生正在皇宫大殿中一人独饮,这位非常有“特色”的皇帝至从前几天发生了宫变之后,似乎对之前十分热衷的杀人失去了兴趣,也许是在那场屠杀之中他杀掉了过多的人,杀过瘾了。总之,他这几天只喜欢喝酒,敞开胸膛,捧着酒坛,喝个痛快。
“哐当!”
守在边上的邓羌今晚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到了酒坛落地的声音,这个皇帝越来越荒唐,以前是喜欢杀人,现在开始酗酒,最过分的是这次居然称病不参加祭天活动,这项氐族历来最为重视的活动一直都是由最高领导人主持,因此苻生此举引起了几乎是所有大臣的不满,但是进谏的大臣一直跪到了深夜都没有得到接见,而执行阻拦这项任务的正是邓羌。
想到这里,邓羌微微的叹了口气,自己还清晰的记得苻坚临走时候的眼神,眼神中充满了期盼,邓羌知道他期盼的是什么。但是邓羌担任了三代皇帝的贴身侍卫,从最小的侍卫做到所有侍卫的首领,要自己背叛主子实在太难,即使这个主子已经近乎变态和疯狂。
“拿…拿酒来。”
苻生的声音传来,邓羌连忙回过神来,躬身道:“皇上,您已经喝的太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苻生醉醺醺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汝何人阿?”
“我是邓羌阿,皇上。”
“啪!”苻生居然起身摔了邓羌一巴掌,邓羌虽然武艺不凡,但是毫无准备,而且苻生气力极大,还好属于醉酒状态,人已经无法站稳,即使如此,邓羌的脖子还是险些扭断,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掌印,嘴里吐出一大口血。
“你算什么东西,朕叫你拿酒,你还啰嗦什么,快去!”
邓羌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苻生因为这么小的事qing动手,之前无论苻生怎样杀人,对自己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恼怒,懊悔,委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苻生打完邓羌之后,由于用力过猛,觉得血气上涌,“哇”,吐了一口,然后摇晃着坐到了地上。开始喃喃自语:“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听朕的话,朕要杀光所有不停话的人,苻硕还是说阿法兄弟要造反,明天要把阿法兄弟也给杀了,邓羌,明天带一些人把阿法兄弟抓来,我要杀光,杀光,杀…”说着说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邓羌看着地上的这位氐秦当家皇帝,良久,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大步走出门外,吩咐门外守卫道:“你们几个人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说完,朝着苻坚府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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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明天点齐人马,你在宫内接应,黄眉应该能控制城内外的大部分军队,大哥会去控制那些大臣。”苻坚深夜听闻邓羌前来,甚至连鞋子都没穿,的确,得到了暴君最贴身的侍卫长的支持,自己的皇帝梦已经无限接近了。
“王爷如果相信在下,就可以马上随在下进宫,暴君此刻正在酣睡,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明日一来禁卫军中还有不少终于暴君之人,二来暴君清醒之后,谁也没把握能制服的了他。”邓羌灼热的眼神让苻坚有点抵抗不住,沉思良久,苻坚终于下定决心,“好,不成功便成仁,我就赌一次,看是我的命硬还是暴君命硬,看老天是否保佑我大秦江山。”
两人走进大殿时,苻生已经是鼾声如雷,苻坚看了看邓羌,邓羌点头道:“王爷放心,外面我已经全部换成了心腹,王爷动手吧。”
苻坚刷的一声,拔出了手中利剑,朝苻生走去。眼看就要走到苻生跟前,苻坚由于太过紧张,居然碰到了地上的一个酒坛,“哐”,苻生忽然惊醒,睁开了大眼。
苻坚大惊,正想做生死一搏,苻生居然开口问道:“何人在此?”
苻坚十分害怕苻生的勇猛,一时不知所措,举起的利剑居然不知道往下砍去。也亏得是苻生喝的已经不省人事了,问完一句见眼前人不回答,也没有认出是什么人,又昏昏欲睡,道:“不管什么人,见到朕不下跪就是死罪,拖下去砍了,砍了。”说完,居然就呼呼大睡而去。
苻坚和邓羌长出了一口气,苻坚定了定神,狠狠的一剑砍下,苻生的人头滚落,一代暴君就此与世长辞,而且死的糊里糊涂,但是却是毫无痛苦,想比他杀的那么多人来说,已经算是从宽处理了。
苻坚呆立当场,他不敢相信他亲手杀了氐秦第一猛将,他知道,从今以后,这个舞台就属于他了。邓羌下跪道:“恭喜王爷,为我大秦百姓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苻坚回过神来,上前扶起邓羌,道:“邓将军,坚今日能成此大事,全赖将军辅助,坚今日在此以姓名起誓,只要有坚一日,必不亏待将军,如有违此事,天诛地灭。”
邓羌感动的几乎落泪,颤声道:“邓羌得蒙王爷器重,今生今世绝不背弃。”
唯一知道苻生真正死因的人笼络好了之后,苻坚开始恢复镇定,道:“明早祭天之时,本王会当众宣布皇上因饮酒过度而溺毙,暴君的尸体不可给任何人看到,此事你来处理。还有,如明天有任何人对皇上的死因提出疑问,格杀勿论。”
“是!”邓羌偷偷看了看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却只有一种感觉,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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氐秦的祭天仪式由来已久,作为民族的一种传统仪式,历来为氐人所推崇。按照惯例,氐人的统治家族,要率领各贵族在空旷的野外进行。祭天之前,要提前建造一个祭台,参加祭天的人头一天都要斋戒沐浴,然后身穿素服参加。
今年的祭天,是头一次最高的领导人缺席,因此,这个创先例的皇帝苻生也引起了朝野的普遍不满,甚至有不少人都隐隐透露出来要找人取而代之的想法。
苻法作为苻生指定的代表率领着群臣,一步步地登上之前造好的祭台,苻法内着衮服(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等纹饰图案的礼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祭台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接着苻法牵着献给天帝的牲畜,把它们宰杀。这些牲畜尸体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苻法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这就是燔燎,也叫“禋(yīn)祀”。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群臣应该下跪高呼万岁,一方面是对天帝的尊敬,一方面也是对现任皇帝的拥护,但是如今主持这个仪式的不是皇帝,大臣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应该下跪还是不应该下跪。
这时,有一群本来就心存异心的大臣还是按照原来的习俗下跪行礼,对着苻法高呼万岁,而其他人则看着下跪的人,不知如何是好。苻法站在台上,也是心潮澎湃,这种君临天下,众人在面前的感觉真的很好,这个想法在心头一闪而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包括苻法在内的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处看去,一群禁卫军拥护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策马而来,苻法一看,赫然是自己的弟弟苻坚,这群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全身白衣,就像一片云朵,一会就飘到了众人身前。
苻坚按剑下马,直接登上了祭台,而随行前来的禁卫军则是直接将众大臣围在了当中,手按剑柄,杀气汹汹,众人大惊,看着这些禁卫军,心跳惴惴不安。
苻坚看了苻法一眼,苻法心中一顿,他从弟弟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恨!苻坚并没有对苻法说什么,而是转头对着各位大臣嚷道:“各位大人,皇上昨夜因饮酒过度,已经驾崩了!”
沉寂了几秒,“哇…”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臣哭了出来,但是只哭了一声,忽然发现身边的几百人之中只有自己在哭泣,顿时止住了声音,左右看了看,苻坚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苻坚看了看众人,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这才向天下跪,哭道:“天妒英才,皇上正值壮年,居然忽然驾崩,可怜天要对我大秦不利阿。”众人一看,哗啦啦,全部下跪,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把苻生夸的是爱民如子,一代明君。
没哭多久,苻坚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大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如今外有羌兵和晋军,正是我氐族生死存亡之时,我们要团结一致,同御外敌。”
众人也还真是对苻生没什么感情,说止住就止住了,同声高喊:“同御外敌!同御外敌!”
这时,从禁卫军中走出一人,喊道:“众位大人,听我一眼。”人群中有人认出他正是禁卫军统领邓羌。邓羌继续道:“要团结一致,我们就必需要有新皇来率领我们,抵御外敌。”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看,还是先前那位先行哭泣的大臣,他已经向着苻法苻坚的方向下跪,大家不免心中偷笑,虽然苻法苻坚是摆明了要篡位,但是戏才刚唱了一半,这老头已经把结局给提前说了出来,最可笑的是现在苻法还是苻坚来做皇帝似乎都还没有定论。
苻坚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这个结果正是他想看到的,想到这里,他朝身边的苻法望去,苻法顿时醒悟,下跪,高声叫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做皇帝的是苻坚,于是跪倒一片,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震天的响声响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苻坚脸上露出了微笑,终于等到了,自己终于坐上了这氐秦之主的位子,用一种近乎完美的方式,兵不血刃。他看着身前跪着的这些人,并没有立刻叫大家起来,也没有一句谦虚之词,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一手打造出心中的大秦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