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奕听到身后传来苻法的声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忘了扬鞭冲出城门。一转眼间,苻法带着几名随从已经策马到了跟前。
“刷刷刷”几声,李响和李氏四熊齐齐拔出剑来,挡在了司马奕的身前,边上的段月华也是紧张得双拳紧握。
苻法见到众人的反应之后,却出乎意料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三弟,你的家将好像很没礼貌阿,愚兄只不过是不让三弟出城狩猎,想让三弟陪大哥二哥去喝几杯而已,他们就如此对我。”
听到这些话,司马奕等人都是吃惊不小,尤其是司马奕,苻法没有上来就让士兵动手,抓住自己,反而是一改这几天以来的冷漠态度,变得异常亲切起来。看来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司马奕想了想,示意李响等人将剑放下,然后对苻法道:“大哥勿怪,这些家将缺乏管教,不过护主之心可嘉。小弟闲来无事,想出城走走,大哥…”
苻法微微一笑,道:“三弟,借一步说话。”
司马奕制止了想跟过来的李响,同苻法两人走到一旁,确定两人说的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之后,苻法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道:“三弟,大哥谢谢你为苻图求情,如果没有你为他说话,二弟是不肯放过他的,我们兄弟也将永远有一层隔阂。”
司马奕听得一头雾水,疑问道:“大哥,我…”
苻法挥了挥手,道:“你别说了,二弟都告诉我了,你是不想我兄弟因为苻图而反目,伤了多年感情,二弟很感动,所以释放了苻图,大哥很感激你。”
司马奕这才听懂个大概,原来苻坚送了个人情给自己,把释放苻图这件事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司马奕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今天就要血溅当场了。
苻法继续道:“汉人果真也有讲义气之辈,三弟救过兄弟的命,而且三弟在为兄揭穿真实身份性命堪忧的时候,还能够从兄弟角度考虑,相比之下,为兄的真是惭愧万分阿。”
司马奕被他说的老脸微红,连忙谦虚道:“大哥过誉了,大哥是从大局出发,而小弟只是不想有人枉死而已,况且苻先生才学过人,就这样离开人世太可惜了。”
苻法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他虽然恢复了自由之身,但是这辈子在氐秦都不可能得到重用了,除非……唉…….”
司马奕心中一动,莫非苻法已经有了和苻坚争雄之心?不禁抬眼向苻法望去。苻法似乎被司马奕猜中了心事,不敢和他对视,将目光移往远处。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司马奕问道:“大哥是如何知道小弟身份的?”
苻法道:“此事其实是苻图提醒我的,三弟出现之后,三弟的名字,来历以及出现的时机都和当时东晋的东海王爷十分吻合,苻图有了怀疑,对我说了,我再找人去调查,更是疑点重重,直到昨晚,我假装以肯定的口气说出此事时,三弟的反应让我确定了这事实。”
司马奕暗道失策,其实自己在长安多时,已经渐渐对自己身份被发现失去了戒心,其实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自己的身份进行怀疑,既然苻法能查到不少端倪,那其他人也可以,苻坚也可以。莫非苻坚…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苻法似乎看出了司马奕心中所想,道:“照我所料,二弟应该还没有对三弟的身份进行怀疑。一来当时计划偷袭三弟时,二弟并不在场,二来虽然当年我们对你推崇备至,认为你是东晋新的希望,但是二弟对你毫不在意,甚至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在苻硕号称已经将你杀死时,二弟还嘲笑我们眼光太差。”
看到司马奕面色稍好之后,苻法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三弟应该不是出城狩猎,而是…想就此离开长安,回到东晋吧?”
司马奕点了点头,道:“既然大哥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大哥,如果大哥还念及一点兄弟之情的话,请放小弟离开,小弟不胜感激。”
苻法摇了摇头,道:“三弟此时还不能离开,且不说如今东晋大军正在和羌人作战,道路都被封阻,就是三弟此等人才,如果回到东晋和我大秦为敌,我岂非成了民族罪人?”
“那大哥是想?”
苻法想了想,道:“三弟对我兄弟情深意重,大哥也不忍心伤害你,这样,你发誓留在大秦,我们兄弟不会亏待你,今后富贵同享,你就留在长安,做一个异姓王爷,我们氐人崇尚汉学,无氐汉之分,三弟在这里还可以为这里的汉民造福。”
司马奕闻言心中叫苦,看今天的情形,也是无法全身而退了,只有先回到长安再从长计议。想到这里,司马奕对苻法道:“大哥盛意拳拳,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小弟需要考虑一些时日,大哥可否给予一些时间,容小弟思考?希望大哥暂时不要将此事告诉二哥。”
苻法点了点头道:“好吧,只要你不再想回到南朝之事,否则我一定会告诉二弟,兄弟之情恐怕就无法保全了。”
看司马奕没有什么异议了之后,苻法故意放大自己的嗓音,用让在不远处关注的随从们都听到的声音大声到:“就这么说啦,三弟,先回去陪大哥二哥喝酒,这狩猎之事么,改天我们一起去。”
说完搂着司马奕的肩膀,亲热地走回人群,一挥手道:“打道回府。”李响,段月华等人看到司马奕也没有异议后,也都跟着回王府去了。
守门将领苻闵见到司马奕连出城狩猎都要被苻法亲自请回去喝酒之后,心中更是坚定了司马奕同苻法苻坚两兄弟关系不同一般,更增添了敬畏之心。
回到王府,苻法称还有要事办,就先离开了。司马奕、李响和段月华三人关在房中商量,李氏四雄则在门外把守。司马奕将刚才的情况大致告诉了二人。
李响听后,首先开言道:“王爷,要我们变节万万不可,这异族之人居心叵测,下属等愿意浴血死战保护王爷离开长安。”
段月华忽然插嘴道:“这才万万不可,王爷千斤之躯,岂能冒险,而且就凭你们那点人,能杀多少?到头来还不是连累王爷?”
李响一听,怒道:“你一个妇人懂得什么?能杀多少就是多少,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战死沙场!”
段月华反唇相讥:“我什么都不懂,不过我起码懂得我们就算牺牲也要保护王爷周全,而不是逞匹夫之勇,你死了不要紧,保护不了王爷不是白死?”
李响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怒目圆瞪的看着段月华。
司马奕也是暗自奇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段月华居然会这么有勇气和李响争辩。看来异族的女子毕竟是较汉族女子来的大胆,没有那么多封建礼教的束缚,行为举止都更接近二十一世纪的女性。
想到这里,司马奕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再争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李响,凭我们现在手中的实力确实不足以离开长安,尤其是在他们有准备的情况下,你放心,我不会变节做什么氐秦王爷的,我自己是堂堂东晋王爷怎么会稀罕这个呢?不过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这样,你派人去联系联系王先生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的话,请他来见我一次。”
王三点头应是,正要离去,司马奕又交待了一句:“现在苻法有了准备,你要小心。”
王三想了想道:“只要王爷不出现,相信我们甩掉盯梢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王爷放心。”说完,出门离去。
段月华见到李响出去之后,忽然跪倒在司马奕面前,道:“奴婢罪该万死,请王爷处死奴婢。”
司马奕十分莫名,连忙起身扶起段月华,道:“怎么了?起来说话,本王为无端要处死你?”
段月华轻声道:“奴婢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王爷,但是王爷对奴婢信任有加,不怕奴婢拖累也要带奴婢一起离开,奴婢要再不告诉王爷,奴婢就是猪狗不如了。”
司马奕越发奇怪到:“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阿?你不用急,慢慢说。”
段月华点了点头,眼眶微红,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奴婢是苻坚...送给王爷,服侍王爷的,他交待奴婢,一定要讨得王爷欢心,还有...还有...要...监视王爷,有什么事情都要向他回报。否则就杀死我妹妹段月光。”
司马奕大惊道:“莫非他也怀疑我的身份?”如果被苻坚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他的个性,比苻法还要果断的多,肯定是杀了自己。
段月华答道:“这一点王爷倒不用担心,他应该不是怀疑王爷的身份,而是怀疑王爷和苻法的关系。”
司马奕心中稍定,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奴婢的妹妹段月光被送给了苻法。”
司马奕恍然,原来苻坚是怀疑自己站在苻法那一边,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相信苻法,甚至有对付他的念头,如果自己和苻法较为要好,那也成为了他对付的对象。
再想深一层,苻坚要司马奕去对付苻图其实就是想试探司马奕会不会为了苻坚去杀苻法的亲信,如果自己想办法杀了苻图,他肯定会让苻法知道是司马奕做的,从而让苻法和司马奕反目,再用自己对付苻法,最后可能还要杀了司马奕。
想到这里,司马奕不禁感叹,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人与人之间斗的就是心计和智谋,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所算计,被人暗算还蒙在鼓里。其实,在自己原来生存的二十一世纪又何尝不是呢?官场,职场,在哪里生存容易呢?唯一的方法就是使自己变得强大,增加自己的自我保护能力,才能保护自己,还有自己的亲人。
想着想着,司马奕不禁涌起了万丈雄心,他决心在这个千年古都和这两个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两兄弟好好斗一斗,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司马奕对段月华道:“月华,你既然能坦白告诉我此事,足以见你忠心,还好时间还不算太晚。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段月华连忙道:“王爷海量,不怪罪奴婢,王爷就算让奴婢去死,奴婢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王爷要奴婢去?”
“你想办法联系上你的妹妹段月光,最好能带她来见我。”
“此事不难,我们姐妹有自己的联系方法。”
“嗯,好,你...”
门外传来了李大熊的声音:“公子,二王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