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在流逝,乱石滩那里不再有声音传来,而山下的秦兵也停止了活动,并没有急于上山。一切都十分平静,但是这种平静的背后酝酿着巨大的风暴。司马奕和王猛都感觉到了这点。
又等了一会,司马奕有点沉不住气了,对王猛道:“先生,我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有所行动。”
王猛点了点头,道:“不错,看来这次的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不同,现在看来秦兵暂时不会行动,我们先处理王融的事要紧。”
于是,司马奕和王猛又带了一些人前往乱石滩而去。行了一会,就听到前面厮杀声震天,众人赶紧加快脚步,转了个弯之后,眼前的情景让两人震惊。
大约有两三百人在前方疯狂厮杀,其中厉胜男正在和一个身材十分矮小的男子对战,那个男子身手十分灵活,和厉胜男正打得热火朝天。而张二浑身是血,疯了一般的和王融杀成一团,而王融的腰间挂着一个人头,赫然是没有闭眼的张大。
司马奕和王融一见,立刻知道自己中计,身后的人不用吩咐,早就一拥而上,整个场面更加的血腥。司马奕和王融不会武功,只能在一旁观战,司马奕比较担心厉胜男的安危,仔细看着她的战况。
和她对战的那个男子上窜下跳,还不时地说着什么话,厉胜男看到师傅已死,早就怒火攻心,而这个人又不肯正面和她交手,弄得她恼火不已。
王猛知道司马奕关心厉胜男,在他耳边道:“此人就是陈曲,是王融最得力的手下,武艺相当不凡”司马奕一听,心中更是担心。
果然,不多久,厉胜男被陈曲抓到了一个破绽,陈曲一掌将厉胜男击倒在地,右手刀劈出。
“不要!”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于场外观战的司马奕,另外一个则是自己的形势都岌岌可危的王融。
陈曲听到王融的叫声,手上顿了一顿,改伸左手,一把卡住了厉胜男的脖子,擒住了她。而王融本来的武艺就及不上张二,还抽空关心了厉胜男的情况,更是一不小心被张二劈中了右手,手中兵器落地,鲜血直流,张二的刀顺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样一来,两方都有重要人物被擒,王猛见状,大声高喊:“都住手,都住手!”声音传开,渐渐的,双方都停了下来,慢慢向自己一边聚拢。
陈曲对张二道:“我们一命换一命,同时放人。”
“好,我数一二三,同时放人。”张二对这个徒弟的感情不亚于哥哥张大,自然是不想她受到伤害,尽管心中十分想杀了王融替兄报仇。
“慢着!不能换!”已经身为人质并且手臂还在不断滴血的王融高声叫道。
“陈曲,不能答应他们,现在他们zhan有绝对优势,我们手上如果没有人质,马上就会死。”
“你…!”张二恨不得立刻杀了王融。
王猛和司马奕却是暗暗佩服王融的冷静,他清楚地认识到了现在的形势,由于今晚袭击张大,王融带的都是绝对忠心的人,人数不算多,本想偷袭击杀了张大张二两个人,剩下的就好半了。没想到只来了一个张大,而经过刚才全歼张大一战,已经损失不少主力,现在张二和王猛带来的都是生力军,自己绝对没有胜算。
王融继续道:“这样,你们护送我们下山,然后到了山下,我自然会把胜男小姐送回来。”
张二暴怒道:“你个小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现在在我手上,还要和我谈条件。”
王融道:“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一拍两散。你动手吧。”
司马奕等人当然不能不顾胜男的死活,无奈之下,几人对视几眼,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异变突起,厉胜男眼中射出悲愤的神色,突然左肘往后一拱,顶在了陈曲胸口,陈曲疼得厉害,手中一松,放开了厉胜男。陈曲也是个狠角色,眼看失去了对厉胜男的控制,右手的刀顺势递出。
“住手!”“胜男!”“不准伤她!”
陈曲听到了其中王融的声音,手稍稍顿了一顿,刀还是刺进了厉胜男的左肩,厉胜男顿时吃痛倒地。
与此同时,王融毫不顾及架在脖子上的钢刀,往厉胜男冲去,张二吃了一惊,把刀稍稍往后一撤,但是刀还是割进了王融的喉管,王融顿时倒地,手向前伸要去拉厉胜男,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司马奕身边的李响反应迅速,立刻跳到了厉胜男的身前,将她护住,张二等人也一拥而上,陈曲要上来抢王融,却被王三拦住,双方顿时又战成一团。
王融和司马奕连忙帮厉胜男止血,厉胜男却回头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王融,王融眼睛直直盯着厉胜男,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终于,厉胜男咬了咬牙,道:“王哥哥…我不怪你。”
王融一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了厉胜男一会,终于合眼死去。两滴眼泪从厉胜男的眼眶中流出。司马奕在一旁看了心中也是难受,这个王融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似乎对厉胜男是真心喜欢,只是心术不正,用了卑鄙的手段,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王猛一见王融已死,冲着他的余党大叫道:“王融死啦,王融死啦,放下武器者不杀。”
众人一见,王融果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大乱,有不少人纷纷扔下手中兵器,只有陈曲和十几名王融的死党依然在顽抗,但是张二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将他们一一击杀。陈曲则死于李响的剑下。
至此,这场终南山上的内乱终于基本平定,几名主要头脑全部身亡。但是张大也于这场内乱之中不幸丧生。厉胜男此刻不顾伤痛,正抱着张大的脑袋痛哭不已,众人也是沉浸在悲痛之中。
就在此时,山前传来消息,秦兵没有开始进攻,但是却派来了代表上山,说是要谈判。
“谈判?有什么好谈的?大家随我去杀胡人!”张二大刀一举,不少人都纷纷响应,就要奔到山前去抗敌。
王猛连忙阻止道:“大家稍安毋躁,秦兵此来,必有准备,我们这里还有许多的老弱妇孺,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王公子,二爷,我们先去听听他们的人想谈什么。”
于是,司马奕,王猛,张二三人到山前去会见氐秦来人,厉胜男和其他伤员回去休息。
当司马奕看到氐秦的谈判代表时,心中就明白了为什么秦兵不急于攻山而是要派人上山谈判,因为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自己。来人是苻坚王府的管家苻图,司马奕住在苻坚府中之时也曾与他交流过,此人对汉人文化也十分精通,智慧更是过人,只是听人说曾经和苻坚的小妾有私情,但是一直又没有证据,因此苻坚一直心中有根刺,不让他做官,但是苻法对此人很是看中,留在府中做官家。
苻图见到司马奕并没有被俘,而是随着山上的人一起过来,也是一愣,随即微笑道:“看来王公子神通广大,非我等所料,两位王爷还担心不已阿。”
司马奕也大笑道:“管家说笑了,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详谈。”
原来至从司马奕被俘虏之后,苻法苻坚两兄弟广派人手进行调查,一开始没有什么线索,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苻坚发现了长安的几家兵器铺还有在给长安之外的一些地方供给兵器,最大的兵器需求量就是来自于终南山,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地方。
没想到司马奕不但性命无忧,还和这里的几个首脑人物混在一起,看似在此地还颇受尊敬。
司马奕听后,心想,看来长安附近的小股汉人军事组织不少,自己要想办法把他们都聚集起来,这也是不可小视的一股力量。
当下微微一笑,道:“此事也是机缘巧合,说来话长了,两位王爷都来了吗?”
“此次是大王爷前来,由于长安目前形势混乱,二王爷需要留下坐镇。”
“听管家之言,你们并不肯定我就在这里,管家就敢冒冒然上山,万一…要知道,这附近的汉人多是对你们…”
“不错,王公子之言十分有理,不过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山易守难攻,如果王公子不在此处,我们对选在此山落脚之人也十分佩服。两位王爷对于氐汉是一视同仁,只要是人才,王爷就会重用,苻图愿为王爷冒险。”
司马奕听得暗暗点头,这个苻图有勇有谋,说话得体,应对自如,是个不可小视的人物。
苻图又道:“王公子收拾行装随小人下山吧,这里的壮士愿意随行的小人可代王爷答应,必受重用。”
司马奕转头看了看,王猛是微笑不语,张二已经是满脸怒容,心中不爽,只是没有发泄出来,司马奕想了想,心中有了计较。
“管家现在外面稍等,在下在此叨唠多时,应该要和他们交待一下。”
苻图拱手退出之后,张二一拍桌子,怒道:“王爷,请恕老夫无礼,在下断不能和胡人同流合污。他们占我河山,杀我子民,王爷还要和他们互相吹捧,老夫…”
司马奕看了看王猛,王猛会意,道:“二爷,你先别发怒,你忘了那晚我们说过目前长安形势混乱,我们正好有机可图吗?”
“什么有机可图?我看最好杀了这厮,然后我们在此终南山聚众起义,打出王爷的旗号,天下汉人一定望风而来,到时候我们杀他娘的胡人。”
王猛冷笑一声,道:“张二,你以为你今天凭山上的这些人能够抵挡得住山下那些秦兵吗?虽然此山地势险要,但是秦兵只要加派兵马,我们这一座小小的山,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
“就算不敌,也要战死沙场,杀一个胡人就不亏!好过要看胡人的脸色。”
司马奕忽然问道:“那山上的老弱妇孺怎么办?胜男怎么办?”
张二一听胜男的名字,顿时软化了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胜男…她就算战死也..也..”
“就怕死也死不掉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老弱妇孺如果落在你说的胡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有勇气固然是好,但是如果只知道逞匹夫之勇,只能是连累别人,害了自己。”
王猛也道:“王爷之言十分有理,目前的形势,我们只能暂时先应酬一下胡人,保全自己的实力,等待适当的时机。”
张二沉默了半响,终于走到司马奕的面前。道:“王爷,老夫是个粗人,刚才多有得罪,今后一切全凭王爷做主,就算要老夫上刀山下油锅,老夫也不会皱眉头一下。”
司马奕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二爷是个直脾气,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和胡人假装亲热,你还是留在山中,替我练兵,还有一件事你留意一下,附近应该还有不少我们流浪的汉人,你想办法把他们都聚过来。我看那个李响不错,你让他挑选几十个身手比较好的人随我去长安,还有王先生也一起去吧。”
王猛摇了摇头,道:“在下和苻法两兄弟有旧,不宜随王爷前去长安。”
司马奕急道:“那怎么行,我还要日夜同先生商议呢。”
王猛微笑道:“以王爷的智慧,相信游刃有余,如果实在有要紧事情,可让人来报,在下会在此协助二爷,帮助王爷聚集兵马,累计实力。”
三人商议好之后,由张二亲自挑选了五十名身手矫健,忠心上绝对没有问题的手下充当司马奕的亲兵,由李响率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司马奕决定要去和厉胜男告别,顺便看看她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