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当天晚上十点。
在卢森的那辆林肯房车里，坐着他们夫妻。
“怎么办呢？”胡月喃喃地说，眉头紧锁。他们刚参加完一个大型聚会，在回家。
“嘀咕什么？”卢森微笑着问。
“女儿啊，”胡月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一手放在丈夫的大腿上，轻言细语地说，“我管不了啦，交给你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卢森摆了摆头。
胡月闭上眼睛。
“小青早已成年了，”卢森道。“这孩子内慧，方方面面她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就随她了？”胡月睁开眼，疑虑地问。
“‘知女莫若父’，我看这次她是最坚决的一次。”卢森说，“以前她也有几件很坚决的事情，和你的意见不同，结果有哪一次是你反对有效？你别看小琪平常挺能闹，但主见远不如小青。小青是不跟你闹，但她一旦主意已定，她也不怕你跟她闹……”
“怎么说话呢？”胡月问，“什么叫我跟她闹？”
“哦，”卢森说，“事情不好办。”
“反正我是坚决反对她跟今天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来往！”胡月坐正说，“你说说，这世上，放着这么多人不选，她偏偏……这不犯混吗？糊涂！反正我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她要么选那小子不要她妈，要么选那她妈不要那小子！”
“啧啧！”
“你说这孩子怎么——”胡月反映过来说，“你什么意思？”她发现丈夫的这一“啧啧”好像并非赞扬她，更像是打趣或者嘲笑她之类。
“我只是在感叹，”卢森回答，“弹指一挥间，小姑娘已变成了不起的母亲了！”
胡月道：“跟你商量正事呢，——小青还在家里等着，呆会儿怎么跟她说啊？”
“别逼得太紧。”丈夫说，“这事不是赌气就能解决的。没想好就先不要说，不在这一个晚上嘛！再说爸已插手这件事情，先看看他怎么处理。”
“我是怕爸太宠小青了，什么都由着她来。”
第二日下午。
一场雷阵雨过后，阳光又来了。
叶维住在海边酒店的一个套房里。刚才的那场雷阵雨与他无关，他睡得很沉。直到下午六点半他才悠悠转醒。
在盥洗完毕之后，他来到三十三楼餐厅一个靠窗的位置。他穿着一件黄绿色的印花T恤，一条蓝色牛仔裤，一双黑白相间的篮球式运动鞋。张夏林已把叶维的行礼收整送了过来。
叫完餐之后，叶维拨打卢青的电话。
“青儿，还好吗？”电话通了。
“你还好吧！”一会儿后电话里传来卢青的声音。
“我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
“怕你被阿姨关起来啊！”
“说什么呢！”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我都联系不上你。”
“哦，没事。手机关机了。”
“我发给你的信息看了吧。”
“嗯。”
“你是怎么考虑的？”
“叶维，”卢青歉意地说，“我正准备晚上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对不起啊，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不合适！”她在回绝叶维请她当法律顾问的事。她知道叶维不缺法律顾问，只不过想趁机使他俩在一起而已。尽管叶维已向她强调说她爷爷是不反对的，但她还是回绝了。
“不怕，”叶维随即说，“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来。”他话锋一转，深情地说：“青儿，我想你！”
卢青没答话。她好像一点儿也不习惯说“我也想你”之类的话，或者是不习惯对叶维说这种话。或者是火候未到，说不出口。
水园别墅区三号。
“好啊，姐！”一个面貌美丽而俏皮的姑娘突然冲进卢青的房间，“在和情人私通电话，好，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坐在卡通靠椅上的卢青已挂了电话。她显然被妹妹的突然惊扰给吓着了。她拍了拍胸口，说：“想吓死我啊！”
“哦，我忘记了，”妹妹走过来从后面抱着姐姐说，“这两天你神经过敏。来，躺到床上去，让我这个同济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为我们家的御用大律师服务服务，好以最好的精神状态迎接热恋！我刚学了一套中医按摩法，连慈禧太后也无可挑剔，保证让你满意！”
“什么跟什么！”卢青说，“对了，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男朋友？”妹妹扫了一眼房间，仿佛在找什么似的问，“谁的男朋友？”
“装吧，”姐姐说。“我听说是个德国人。”
“什么？”妹妹睁大眼睛喊道。
“德国人。”姐姐道。
“谁说的？”妹妹道，“真是损到家了！”
“不是德国人？”姐姐问。
“当然不是！”
“哦，”姐姐又问，“那是英国人？法国人？”
妹妹转到姐姐的面前，盯着姐姐：“你想诱供？没门儿！”
“吵什么呢？”此刻，母亲走了进来。
“妈妈，”小女儿说，“进人房间也不敲门！”
卢青忍不住看了妹妹一眼。这个妹妹真是了不起，她进门时不用敲门，而别人要用。
“没大没小！”母亲坐到床上，没好气的说，“好的不学，就学外国人的那些烂习性。我可警告你，别整天和那些外国人瞎混！”
“什么叫瞎混啊？我怎么瞎混啦！”
母亲瞪了小女儿一眼：“我看你们两姐妹是越长越出息了，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了，我还说不得了！你们不把我气死是不甘心的是吧？”
“那也不能像封建家长。”小女儿嘀咕道。
姐姐扯了一下妹妹背部的衣服，示意妹妹别说了。不知是出于这两天是关键时候，最好别让母亲生气，以致激化母亲的愤怒之类的情绪，还是出于不赞同妹妹这样顶撞母亲，特别是因为一些琐事顶撞母亲。
“谁像封建家长？”母亲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说句像样的话？教育子女就是封建家长？”
“好好好，”小女儿说，“您老人家不像封建家长，是我像封建女儿！”她说，“你们聊着，你们可是有——大事——要谈，我先去换衣服去了。”说完一阵旋风似的飘走了。
“小青，”胡月问，“妈妈像封建家长吗？”
卢青摇摇头。
“不管妈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们两姐妹好。”胡月说，“你知道吗，我爱你们胜过爱我自己？”
卢青点点头。
“你明白就好。”母亲继续说，“你们的人生道路还很长，很多事情你们根本不懂，妈必须为你们把好关，这是妈的责任……”
卢青点点头。
“你想好了吗？”母亲问。“昨晚我和你爸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和那叶维根本不合适！”
卢青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