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针挑了挑灯芯,蕊夫人试图让灯光更明亮些,夜已经很深了,她却还没有休息,眼睛通红,显然是一直在忙碌着。
有时候,不知道是孩子倒霉,还是自己倒霉,回来没几天,这又要出去了,据说是参加什么华山论剑,打打杀杀的,这做娘的怎么能不担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人伤了。既然不能阻止,那么给他改改衣服,裆下,腋下,膝盖等关节处宽松些,可不能牵扯到手脚。
真是一片慈母苦心啊。
“还没睡啊,你就别太担心了,我们儿子的功夫我已经验证过了,绝不比我的差,甚至更强,我打了这么多年仗都没事,儿子参加一个小小的华山论剑,又能有什么问题。”岳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妻子仍然在忙碌着,心疼啊,连忙劝说她早点休息。
疲惫让蕊夫人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了,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针头上,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儿子武功怎么样我不知道,但他才七岁啊,要和那些练了几十年武功的人拼斗,我这心里如何能放得下呢!你先睡吧,我把这裤子改好就休息。”
岳云轻叹了口气,也没了睡意,悄悄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关注着手上活计的蕊夫人一点都没有察觉。
到了厨房,岳云想炖锅鸡汤给妻子补补,虽然说君子远庖厨,但他岳云可不是君子,他是军人。
家里的材料倒是挺完备,可如何下手却让岳云犯了难,这从没做过菜的大老爷们平时看着简单,真让他动了手,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想了想,岳云决定还是先杀*,拿起菜刀,舞了个刀花,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只肥硕的母鸡,没成想,这母鸡居然也感觉到了岳云的杀气,“咕咕”叫着就往后逃。
岳云冷冷一笑,逃就有用了吗?多少敌将想在我面前逃跑,可没一个能成功的,鸡!也不例外!一道寒光闪过,鲜血从头颈喷出,爪子抽搐了两下,再没了声息。
接下来应该是拔鸡毛吧?岳云有些不确定,但想来应该是不会错的,手提着死鸡,岳云开始了工作。
一根,两根,三根……怎么这么难拔呢,我记得家中的那些厨师都是很轻松的,一会功夫就能把一只鸡褪得干干净净的啊。
岳云不自觉的用上了内力,一把一把的揪着鸡毛,等鸡毛落尽,岳云看着眼前这千疮百孔,连完整鸡皮都找不到的光鸡,皱起了眉头,感觉好怪啊,不管了,反正都是鸡,先炖了再说。
当岳云端着鸡汤进屋,蕊夫人似乎有所察觉的耸动了下鼻子,这是什么味道?像是鸡汤,又带着丝血腥味。
看着丈夫像捧着宝贝一般的瓷碗,蕊夫人心中感动非常,依稀又回到了当年花前月下之时,那时候他总是那么忙,今天去西夏,明天去金国,每次自己都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伤害,可他总是安慰着自己,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吧,战场上,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下来呢……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温柔,眼前这幕仿佛许久都没有看到了,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过了鸡汤,娇嗔着说道:“你啊,堂堂一个大元帅,怎么干起了炉灶事,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
岳云憨厚的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嘛,你在为儿子忙碌着,我又没什么可帮忙的,只能给你补补身子,也算是尽一份心力。
“云哥”蕊夫人倒在了岳云的怀中,右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你说霆儿这次不会出事吧?”
“不会!也不看看是谁的种!”岳云极为豪气的一挥手,拍着胸脯向妻子做出了保证。
“啐,说得这么难听。我还是先喝鸡汤吧,免得凉了。”笑骂着捶了丈夫一拳,蕊夫人端起鸡汤,沿着碗边轻啄了一口,脸色顿时精彩至极,又甜又苦又腥,这到底是鸡汤还是毒药啊。
看着丈夫期待的表情,蕊夫人艰难的把鸡汤咽了下去,装出一付满意的样子,说道:“不错不错,第一次就能有这水准,不容易了。”
“是吗?那我也尝尝。”岳云拿过瓷碗,就要大口大口的灌。
“别!”
可已经来不及了,岳云已是一口喝了下去,顷刻间又给喷了出来,乍着舌头怨道:“呸呸呸,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难喝啊!比草药还难下咽嘛!”等骂了个痛快,才想起这鸡汤是自己的杰作,妻子刚才甚至还咽了一口下去。
把瓷碗一扔,握住了妻子的手,埋怨道:“你怎么不和我说实话呢,这么难喝的东西你居然还咽得下去,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去给你找大夫来!”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赶。
一把拉住了夫君,蕊夫人笑道:“瞧你急的,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内脏没去处,这血也没洗干净,还有就是把糖当做盐,其他也没什么不对的,不用去请什么大夫,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找得到啊。”
“你在旁边陪我一会,没多少工夫就能好了,等改完了,我们一起休息。”
岳云点了点头,乖乖的陪在妻子身边,注视着她那俏丽的侧面背影,痴迷不已,这样好的妻子,世间又哪能找得到第二个呢。
“衣服多带上几件,脏了就收起来,到回来娘帮你浆洗。”
“恩。”
“这是蜜饯,还有烧饼,给你带着在路上吃,免得落过了宿头,没地找吃的去。”
“恩。”
“这件是娘特意给你改的,比武时候穿,比较宽松,不会牵扯到手脚。和人动手时要小心啊,输了不要紧,人没事就行,知道了吗?”
“恩,娘,霆儿都听清楚啦,您别忙活了,好好在家等着儿子凯旋而归的消息吧。”岳霆意气风发的向母亲保证,一定会取得好成绩,让母亲开心。
蕊夫人又是高兴又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儿子,送他出了家门,站在门口,直到望不到他的身影,还是不愿进去。
“回家吧!孩子总要长大的,以后会有他自己的一片天,霆儿比普通孩子更懂事,也更聪明,你应该高兴啊。”揽着妻子的肩头,岳云细声的在旁劝说着。
好半天的功夫,才将她劝了回去,岳云心道,这蕊儿就是太着紧这儿子了,尤其是儿子几年不在身边,她竟似是把所有的爱都压缩到了一起,那份关怀,让他都有些吃味。
岳霆独自走上了去往天津的道路,出得城门,小心翼翼的沿着官道前进,对这道路方向不熟是老毛病了,后世有路牌,往哪拐弯,多少路程都清清楚楚,可现在这个时代,别说路牌了,连张完整的地图都没有,行路靠的是经验和路人的指点。
每遇到有人烟的地方,岳霆总会去打听下,该往哪走,免得错了方向,这样行来,速度自然慢了许多,竟是花了四天,才堪堪赶到天津。
进城时,这人山人海的模样,比起节日庙会也不差啊,光排队就排了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入了天津城,客栈更是找了好几家都没找到。
“客观,小店客满了,您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不好意思,没空的房间了,要不您在这先吃顿饭再去找?”
“哟,您来晚了,客房全被其他客人给订了。”
找了许多家,楞是没一加能让人住下的,岳霆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冲上一家名为“悦来客栈”的二楼,找了间上房就冲了进去,房间里住着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手里居然提着一把剑,意气风发的样子倒似乎是个选手,不像是看官。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闯进我的房间?难道没听说过‘西湖剑圣’西门宇的名头吗?”那小白脸傲气得向岳霆喝道。
“你喜欢女人不?”
“什么?”岳霆的问题让西门宇惊诧异常,细细一想,勃然大怒,道:“爷是正统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什么?你这小瘪三,莫不是皮痒欠打?。”
西门宇提起手来就想给这嚣张的小孩子一个教训,可在半空中又顿住了。
金子!是金子,足足有十两的金子!
这辈子西门宇都很少看到金子,在宋时,金银虽然被当作货币,但很少有人拿着去花销,一般都是拿着铜钱敷用,除了岳霆这样的官宦子弟,别说用了,连看也难得看到。
“这……这是什么意思?”吞了口口水,西门宇看着岳霆手中的金子,有些迟疑的问道,该不是要拿这金子换我的房间吧,早知道就多订几间,都能卖出去的话,那不是发了?
“很简单,你拿了这锭金子,足够你这几天都住到妓院里去了,这间房子我要了。”
听到这金子真的是给自己的,西门宇势如闪电般的从岳霆手上夺了过来,随便拿了两件衣物,往包裹中一兜,迅速的跑了出去,敢情是怕岳霆反悔。
岳霆心下不由一楞,这人好俊的轻功,好快的出手速度,不愧剑圣之名啊。
可是……他好象忘把剑给拿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