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华特对战的正是一名小国斗士,那斗士手持一柄宽刃长剑,一来便催发斗气向华特猛刺。华特手中细窄的长刀似是摆设,根本不与长剑相碰,只是一味游走腾挪,整个人活像跳动的精灵。
那斗士连连进攻,直到额头见汗,连华特的衣角也没碰着,心下憋屈无比,立剑大喊:“你还是斗士吗?有本事和我硬拼两招!”
华特立刀微笑,“斗士就一定要硬拼么?哪条律法规定的?”那斗士气极,心想:“邪门了,我就不信碰不到你!”当下挥剑乱剁,状似疯魔。
此时其他人均已赛毕,众人便把目光转到这边来,见那斗士乱舞一气,心下狐疑,这是什么打法?
看台上的威尔一直为华特捏着把汗,见状心又提到了半空,表哥是否能撑住,他心中完全没底。
华特见那斗士胡乱扑来,脚下一拧,轻轻闪过。那斗士却是心中暗笑,这番做作就是为了让华特无所防备,就在两人交错的一刹那,斗士一声狂喝,斗气聚于剑尖,向华特腰间疾挑。这一剑速度之快、下手之狠,大出众人意料,威尔捂住双目,不敢再看。
然而却没任何事情发生,斗士那看似凌厉无比的一剑还是挑在了空处。华特脚下未见动作,只是上身微倾,那剑尖擦着腰带横过,剑风带起了华特的一片衣角,仅此而已。
斗士一剑击空,大力带着他踉踉跄跄前奔几步,差点扑倒在地。看台上响起一片嘘声,似在抗议华特把赛事当作玩耍,而那可怜的斗士则沦为了玩具。
斗士羞怒交加,回过身来,脸上涌起了一片血红。
“他要拼命了。”识货的人小声说,这是凝聚全身斗气的征兆。
长剑罩上了一层红芒,斗士修习多年的斗气被完全激发出来,只见长剑在空中抡了一圈,箭矢般向华特疾刺。
“是时候了”,华特心中念头闪过,身形一侧,向斗士剑身处劈出了第一刀。
刀剑相撞,只听“锵”的一声大响,长刀立时断成数截。华特向后飞退,一条手臂立时失去了知觉。
众人都等着华特一刀定胜局,却没料到是这个结果,不由得万分惊讶。有人看出了端倪——华特没有修习斗气么?那他应该是法师吧?这个组,到底是怎么分的?
最惊讶的还要数那斗士,他原本以为两人相差太多,这一剑下去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想却击碎了对方的刀,“难道说他并没有斗气?对,一定是这样,怪不得他一直在躲!”斗士看出了便宜,重拾信心,复又向华特攻了过去。
华特的右手知觉恢复,立时感到酸痛难忍,怎么也抬不起来。本来他完全可以躲过那一剑,但他必须了解当一位斗士全力施为时,那激发的斗气究竟威力如何,这才和那斗士硬拼了一招。“这就是斗气,果然刚猛无俦。”
斗士逼近,华特毫无所惧,待剑光及体时才闪身避过,那斗士的攻击再次落空。斗士使出毕生所学,直刺、竖挑、横削、斜劈……各种招式统统使了个遍,每次似乎都要击中华特,却均被他在紧要关头躲了开去。
斗士披头散发、直喘粗气,不但斗气迅速减弱,就连精神也快接近崩溃的边缘,明明眼前这人就没有斗气,但除了刚才那一下外,就是拿这人没办法,这种击空的感觉让他难过得快要吐血。
“这就结束吧”,华特心中默念,一把短剑立时握在左手。没人看清他从哪里取的剑,是怎么取剑的,那斗士则更加迷惑——“这人到底使刀还是使剑?到底惯用哪只手?”
对华特而言,不论使用哪只手,也不论使什么武器,都有特定的效果。华特已看出对方灯尽油枯,也已找到对方斗气最薄弱之处,当下闪身上前,一剑劈在了对方剑柄前端。
没有斗气,那力量全凭体能发出,不但猛恶还带上一股绞劲,斗士当下长剑脱手,还没来得及眨眼,那柄短剑已停在了咽喉之前。
胜负已定。
看台上响起一片私语声,听上去像是群蜂归巢。人们在观赏了这场奇峰跌宕的战斗之后,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法感到惊诧不已。两斗士交锋,从来都是斗气为先,从未听说过没有修习斗气的人敢向一位正规的斗士挑战,而华特却开了这个先例,不但如此,更战而胜之,这实在是一个超乎想象的结局。
威尔在衣摆上擦着手心,他的全身都快被汗水浸透了,见英武的表哥仍然挺立赛场,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在心头升起。这是久违了的感觉,当初华特带他历尽艰险来到依拉尔,对付坏人、收服棕熊,还和巨龙结成了朋友,在当时的他看来,表哥就是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是啊,表哥连龙都能指挥,还会对付不了这些人么?我还提心吊胆了这么久,真是笨得可以……”威尔看着远处的华特,目光中对华特近乎盲目的信心以及恰如高山仰止般的崇拜又回来了。“不管是什么情况,表哥他总会有办法的……没错,就是这样!”
余后的赛事已索然无味,没有斗气的华特仅凭一把短剑,三下五除二就让同组的斗士甘拜下风。最后几位已丧失了斗志,面对随随便便站在那里的华特,竟然不敢上前。他那诡异绝伦的战法让这几位斗士完全找不到击败他的可能,几位斗士别无选择,只能弃剑认输。好在比赛并非决斗,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认输,算不上是耻辱。
第一天的初赛结束了,法师组胜出的是米契尔、诺顿及电系法师海勒、火系法师保罗;斗士组胜出的是杰拉尔德、华特、狂暴战士古斯塔夫及蛮人西里亚特。
夜幕降临,人们在归去的途中议论纷纷,对华特这位神秘莫测的选手无比好奇。各种流言迅速传播开来,结合华特黑发黑眼的醒目特征以及他那迅捷无伦的动作,最荒诞不经的说法即为——他是来自地狱的幽灵。
灯火初上时,杰拉尔德在自家院子中练着剑。他不仅有高深的斗气修为,身法、剑法及体能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这一切与他自身的刻苦修炼有关,更与他父亲的教导分不开。
从五岁起,杰拉尔德的父亲就带着他踏上斗士的修习之路。对当时年幼的他来说,这条路艰辛无比,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父亲的鼓励和鞭策就如铁锤一般敲打他的心,这让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骑术、射术、体能、剑术,以及每天枯燥的斗气修炼造就了他坚韧的意志和雄健的体格,他的战斗技巧更堪与十二圆桌骑士比肩,在多次比武甚至决斗中,他又获得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些都是他屡战屡胜的本钱。
但是,今天的比赛让他看到了一丝不确定,那就是华特。黑衣黑发黑眼的华特,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表演赛中华特卓绝的骑射之术丝毫不在他之下,甚至更胜一筹;初赛中华特诡异的战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个没有斗气的人竟能一一击败一群不弱的斗士,这绝对不是什么运气。
杰拉尔德隐约觉得,华特似乎找到了斗士的普遍弱点,倘若一名斗士发现自己苦修多年的斗气竟然毫无用武之地,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他有点理解那些被华特击败的斗士无奈、失落甚至沮丧的心情了,换作是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杰拉尔德练了一通剑,将烦躁的心情驱散,正将长剑插回鞘中时,发现了拱门处站立的父亲。杰拉尔德的父亲是一位健硕的中年人,下颌处留着一撮短须,双目神光暗藏、沉静如水。
“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杰拉尔德有些难为情,他本该第一时间发现父亲的身影。
“我来了好一会了。你的心不平静,这很危险。”中年人信步走进院内,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那位黑衣骑士是怎样的情形,你和我详细说说。”
“他叫华特,您了解他么?”
“不。所以,你要把你见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完完全全告诉我。”
杰拉尔德放下长剑,把今天赛场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
“这是个难缠的对手”,中年人下了结论,“不过,他的弱点也很明显。在初赛时就暴露了实力,这是他最大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