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璇一路顺畅的奔出了王府,因为府里的丫鬟侍卫在看见满身是血的她时都面露惊悚之色,随之都自觉的让开路来。
夜子璇奔出王府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一味的朝前奔去。
直到全身的力气已经抽干,直到再也跑不动时夜子璇方才停下,停下后的她缩到街边的角落里无声的抽泣着。
夜子璇将头埋于膝盖之间轻声低喃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人与人之间简单一点不好么?为什么硬要将简单的东西复杂化?古人的心里为什么那么难揣摩?”枉顾自己还是专门研究心理的,竟然偏偏输在这上面,真是丢尽了老板的脸。
夜子璇低首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她竟然舍不得杀他呵,这对她来讲又是多么的可悲,终究还是对他有些情意的,只是他杀了夜宸风,这辈子她就注定与他无缘了。
只听空中一声闷雷传来,夜子璇猛然间抬起头看向瓷色的天空,快要下雨了么?
她整理好情绪后迅速站起身来朝城门外走去。
夜子璇一路疾步朝前走去,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她,走出城门外不久时她忽然转身朝后喝道:“什么人?!”
话落之时离她不远处的草丛跟着动了一下,她在路旁捡了一根树枝后就缓步朝草丛中走去,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快到之时以极快的速度拨开草丛却发现草丛中原来是一只正在吃青草的兔子,她抚了抚胸口叹道:“哎,竟然被一只兔子给晃点了。”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杯弓蛇影的这一天。
叹完气后她丢了树枝继续朝前走去。当太阳快要滑下山坡时,她方才到达那晚夜宸风坠崖之地。
她站在悬崖之巅俯视凝望着陡峭岩壁,顿觉一阵心慌气乱,恐惧感直冲心底,前进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真的要从这里跳下去么?
如果她真的跳下去的话,跟踪她的那个人会否出手相救?她总觉得跟踪她的人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因为她只觉阴气逼人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如鬼魅般让她胆寒。
如果他不出手相救自己岂不是就死于非命了?
夜子璇在跳与不跳之间徘徊不已,最终她乌眸一转,心下一横,双手渐渐张开如展翅飞翔的雁儿,她闭上了双眼微扬起头感觉晚风拂面,须臾,她便俯身跃下崖底。
夜子璇的双脚刚刚离地不久只觉腰间一紧,她倏地睁开眼睛,却在睁开之时定住了眼眸,唇中吐出二字:“宸风!”
待她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时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绝杀抱住手中的女子使出内力逼近崖壁,随后双脚交替触点岩石开始飞檐走壁。
须臾便到达了另一座山峰之巅,绝杀将夜子璇扔在地上,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一抹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绝杀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唔——”。
为何看见她时胸口会觉得痛?
绝杀调整好气息后嘴角扯出一抹阴郁的笑,这个女人果然心眼儿甚多,竟然使出这一招让自己现身,难道她都没有想过如若自己不出手她待如何?
看来冷睿扬在乎她也是有理由的。只是不知她为何浑身沾满鲜血?
不过,无论她以前怎样,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绝杀宫的人了,绝杀宫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绝杀冷冷朝旁唤道:“左护法。”
丛林之中一身影倏忽而至跪在他身前:“属下在。”
“将她带回绝杀宫中。”绝杀没有再看向夜子璇,只是淡淡吩咐道。
“遵命,宫主要将她分去哪个分殿?”
“杀手殿!”本是惊涛骇浪的三字如云烟般从绝杀口中轻吐而出。
“是。”左护法领命后起身去到夜子璇身边将她抗在肩上施展轻功朝绝杀宫奔去。
当夜子璇再次转醒之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幽暗的小房间里,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小木桌,一张小木床和一个半米高的小柜子。借着小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夜子璇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然被换掉了。
“这里是哪里?”疑问的话语不禁脱口而出。
她记得晕厥之前见到了宸风,为何现在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因为太过思念他而出现的幻觉么?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哪有如此真实的幻境?
“这里是绝杀宫。”房间的门忽然间被人打开,一阵冷冷的女声传入了夜子璇的耳中。
夜子璇微眯起眼睛看向入口处,外面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那女子身材高挑背光而站,夜子璇暂时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已经天亮了么?她究竟睡了多久?
夜子璇抬起手臂挡住些许刺进眼里的阳光,她问道:“绝杀宫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人影一闪就已到达她的跟前,她冷声哼道:“绝杀宫就是绝杀宫,从今日开始你就是绝杀宫杀手殿的杀手,代号十八,本殿是杀手殿的副殿主。”
绝杀宫?杀手殿?十八?一时间太多的信息盘旋在夜子璇脑海里,让她瞬间有些眩晕,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绝杀宫是个什么地方,势力有多大,究竟是否为真,这些信息她需要尽快知晓,知道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逃。
夜子璇仰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这女子剑眉入鬓,眼眸清朗,竟有儿郎般的气概,夜子璇恭敬地起身跪在了女子跟前,她向前伏地山呼道:“十八叩见副殿主,副殿主万福金安。”
玉竹被眼前女子的一番动作弄得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在干什么?想要讨好她么?等她在绝杀宫待上一些时日后就知道这些礼节性的溜须拍马在绝杀宫没有任何的用处。在绝杀宫,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不过这女子看来还算灵光,她还是想提点她几句:“记住,入了绝杀宫杀手殿,你的任务就是勤练武功,如若技不如人你会死得很惨。”
“谢副殿主提点之恩!”夜子璇边说边往下磕头,五体投地动作之虔诚让玉竹的眼角忍不住开始微微抽搐。
玉竹暗自镇定了情绪,她淡道:“明日开始会有专人训练你们,从此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今天先暂时休息一下吧。”
夜子璇朗朗出声抱拳回道:“十八遵命。”
玉竹满意地点点头,或许这名女子将会是她所训练的人中最有利用价值的一名。她随后转身出了房门,一阵劲风扫过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待玉竹走后夜子璇长长地纾了一口气,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举目四望,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如果说带她来这里的人是宸风的话,那么他为何将自己放在这里不管不顾,如若那人不是宸风的话,那么他又是谁?为何世上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夜子璇爬回床榻盖上被子仔细地思考着前因后果,无奈思来想去脑中依旧混沌一片,扯不出一点头绪,她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
待到三更时分,夜子璇翻身起了床,她走到木门处拉扯了一下木门,结果那门并没有从外面反锁。夜子璇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她伸出头朝外望去发现四周静悄悄地一片,于是她大大方方的打开房门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以后夜子璇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一个四合院里,四周皆是矮小的平房,每栋房子都有许多小房间,她目视一圈后就朝四合院的出口走去。
出了四合院后就是一条林荫小道,四周皆是黑黢黢的山脉,不时伴有阴风阵阵,夜风一吹刮着树叶婆娑作响,夜子璇抓紧了衣襟收紧了肩膀一路朝前走去。
“呜——”一阵狼嚎声幽幽响起,伴随着森然的夜唱响于恐惧的边缘。
夜子璇一听只觉毛骨悚然,嘴里直哆嗦道:“哎呀妈呀,这也太吓人了,这里究竟是人间还是地狱啊!”这要是遇见狼群可怎么办才好?人她是从来不怕的,可是这狼还是十分凶险的啊!想起狼牙尖锐想起血盆大口,夜子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夜子璇仔细地判断出狼嚎的声音后就折回朝反方向走去,途中经过楼台水榭,水榭上挂着纱幔,随风飞舞悄无声息,仿若鬼魅,夜子璇快步走过水榭直至穿过一处石形拱门时她方才停下前进的脚步。
因为她的前方站着好几排手持火把的人,竟有百人之多,夜子璇定睛一看发现为首之人竟是方才来找过她的副殿主。
“十八,你想要逃跑么?”玉竹幽冷的声音逐渐响起。
夜子璇“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迅速爬至玉竹的脚边,一把抱住玉竹的小腿鬼哭狼嚎道:“十八从未想过逃跑,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
玉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只觉小腿肌肉有些痉挛,她想将脚拔出来,无奈夜子璇抱得死紧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没有么?”玉竹俯身看着抱住她小腿的女子逼问道。
夜子璇继续哀嚎道:“房子没有顶天作证,十八是真没有想过逃跑一事啊。”说完将头埋在玉竹的裤子边轻声抽泣起来。
“那你为何在这里?”玉竹咬了咬牙想再次将脚抽搐桎梏,可是依旧没能成功。
“十八饿了,想找些东西吃啊。”夜子璇将头继续埋在玉竹的裤边说道。
玉竹轻微地点了点头,道:“谅你也不敢,方才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已食了绝杀宫的独门毒药夺命散,如若每月不按时吃解药的话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夜子璇在听闻这话后抬起了头看向头顶上方的玉竹,一张小脸上满是水痕,花得有些惨不忍睹。她抖索地回道:“十八明白。”
玉竹再次俯身看向夜子璇,本来挂在嘴边得意的笑顷刻间消失无踪,她的眼珠差点滚落于地。
橘黄色火光下,只见夜子璇除了脸颊上有泪痕以外鼻子上也有两条长龙盘踞其上,那长龙清澈透亮,上面似乎还映有火把的光芒。
玉竹顿觉裤腿处有湿湿的感觉,经风一吹即刻变凉,她立时火冒三丈抓狂般尖叫道:“你这个脏女人!”随后积聚内力一脚将夜子璇踢飞出去了,夜子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曲线后直接飞落于不远处的草丛之中。
只听“怦——”地一声,夜子璇安稳着地,面部朝下开始啃草。
玉竹身后的几排弟子有些不由地随着身响抖动了一下肩膀,有些却掩唇憋笑起来。
玉竹在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时,她回转身朝手持火把的人吼道:“通通滚回去睡觉!”说完一手撂起裤腿一瘸一拐地率先离去,待玉竹走后众人也都一一散去。
拱门的旁边有一座二层楼的建筑,二楼的雕栏处此刻立着两名高大的男子,左护法在目睹方才的场景后忍不住低下头开始抖动肩膀。
绝杀在感受到他的动作后转回身冷冷地看了左护法一眼,左护法立时收了笑。
绝杀挑高了俊眉问道:“冷睿扬的弱点是这名女子的消息是否可靠?”冷睿扬身份高贵从小养尊处优,怎会喜欢这样邋遢的女子?这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果此事为真,他实在有些佩服冷睿扬的口味。
左护法低头回道:“此消息应当可靠,当日冷睿扬确实为她不顾自己身家性命。”
“嗯。”绝杀觉得有些无话可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此时,夜子璇终于从草堆里爬了出来,她爬出来后头一歪,“呸——”地一声将口中的泥土吐了出来,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一面拍着身上的灰尘一面嘟囔道:“他奶奶的,竟然敢给姐姐我喂毒药,不让你留下人生中最为深刻的记忆,姐姐我就不是艾宾浩斯二世!”
难怪没有人守着她,原来是因为毒药的缘故,今夜的试探足以证明绝杀宫的势力,就为了抓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可以启动上百号人,她们不仅行动迅速并且轻功极高,足见绝杀宫定是一个规模浩大并且很有纪律的组织,看来自己想要离开这个绝杀宫还得从长计议啊!
夜子璇轻轻摇了摇头后就朝来时的方向慢慢踱步而回。
夜子璇方才小声嘟囔的话绝杀悉数听进了耳里,这女子当真是古灵精怪,连身处逆境也不忘捉弄于人。看来,他方才还是小觑了她。
“左护法,艾宾浩斯是谁?”绝杀冷不丁地转头问向左护法,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左护法在低头憋笑。
左护法听见问话后及时回道:“属下不知。”
“查。”绝杀简单的迸出一个字来,随后他盯了一眼左护法后说道:“想笑便笑。”
此话过后,他不再理会左护法径自跳下楼扬长而去。
冷睿扬自从被刺两刀以后就一直高烧不断,时常说胡话,赫峰在一旁急得跳脚,无奈王爷不让他进宫通传,所以他不敢惊动宫内的御医,只能去请京城里有名的医士。
王爷被刺那晚赫峰就已失去了夜子璇的所有消息,但是他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爷,他怕王爷因此病上加病。
冷睿扬一直迷迷糊糊躺在床榻上,睡梦中他时常梦见白衣若仙的她向自己飘来。
“子璇……”冷睿扬不禁喃喃低语。
赫峰去到冷睿扬跟前,将敷在他头上的热毛巾拿了下来,随后又换上另一条热毛巾。换好后他随侍一旁,心里不禁直叹气,希望王爷快些好起来,这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如若皇上突然到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待赫峰还未叹完气时,他顿觉身后有一股火气直冲他身。他转回头,看见门边赫然站着怒发冲冠的皇帝。
他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嘴里呼道:“奴才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睿哲直掠赫峰身旁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喝问道:“你好大的狗胆,摄政王受了如此重的伤你竟敢欺瞒于朕。”
赫峰低头回道:“奴才知错,请皇上责罚。”
冷睿哲狠狠拽紧赫峰的衣襟一字一顿道:“朕定要取你狗命。”
“沈冲,即刻给朕滚进来。”冷睿哲一把松开揪住赫峰衣领的手粗声朝门外喝道。
片刻,沈公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房间,他跪在地上回道:“奴才在。”
“将赫峰给朕拧出去斩了。”冷睿哲冷冷道。
沈公公抬眼斜睨了一眼赫峰后再次低头道:“奴才遵旨。”
赫峰再次低头回道:“臣罪该万死,烦请皇上以后找一个更强的人来保卫王爷。”赫峰说完就转身朝外走去。
“且慢……”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赫峰在听见声音后他顿住了脚步,不敢置信的转回身,他发现王爷正伸出手来召唤于他,眼内不禁有热泪漫过。
冷睿哲一个箭步去到床边,他抓住冷睿扬的手焦虑地问道:“睿扬,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派人来告诉我?你非要把我也折磨死了你就舒服了,是吧?”
“哥,对不起。”冷睿扬苍白的唇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冷睿哲侧身坐在床沿边,一手探上冷睿扬的额头,问道:“对不起有用么?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冷睿扬扯出一抹淡笑:“哥,你不要怪赫峰,他在我身边已经十几载了,我已习惯他跟在我身旁了,换了别人我不习惯,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冷睿哲转回身冷冷地看了赫峰一眼,银色眸中竟是责备的含义,赫峰愧疚地低下了头。
“恩,只要你好起来,哥就不怪他。”冷睿哲点头道。
冷睿扬点点头道:“我没事的,发烧而已,很快便好了。”
冷睿哲会心的颔首,随后他说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将宫里最好的御医派来为你医治。”
“恩。”冷睿扬答应后就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冷睿哲转回身对依旧跪在地上的沈冲说道:“你还跪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滚回宫去请御医!”
沈冲瞬间明白过来直接连滚带爬出了房间朝皇宫滚去。
待冷睿扬的呼吸声平静时,冷睿哲起身离开床边,他向赫峰使了个眼神后就率先出了房门。
“刺伤摄政王之人可是那名女子?”冷睿哲为避免房中的冷睿扬听见,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赫峰心照不宣,他知道皇上口中的女子是谁,他望了望房间,在心里对王爷说了声对不起后颔首回道:“是的。”他不能再帮着王爷欺瞒皇上了,若以后王爷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下十八层地狱都是不够赎罪的。
“哼!”冷睿哲不禁薄唇紧抿牙关紧咬,手握成拳,银眸中杀意骤现。
“她现在人在何处?”话中包含着狠戾。
“出事当晚王爷吩咐属下派人一路保护于她,但是当晚保护的人皆死于非命,那女子的踪影就此消失。”王府里的侍卫武功高强,能将人杀于无形,可见杀他们之人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哦?”冷睿哲在听见后不禁偏头疑问,“还有人也在追寻这女子的踪影么?她究竟是谁?”
“奴才听闻顾侧妃叫她为子璇,好像也姓夜。”赫峰努力搜寻着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夜子璇?”冷睿哲将她的名字连起来呼道。
“难道说她是夜宸风的妹妹?”冷睿哲再次推算道。如若她当真是夜宸风的妹妹的话,那么她必将来寻仇,这女子定然是留不得了。
“赫峰,你还记得夜子璇的长相么?”他见过夜子璇一面,但是那时她受伤昏迷了,所以他见的是她的睡颜。
“奴才记得。”赫峰点头答道,就算化成灰他也记得她的模样。
“如此甚好,朕派宫廷画师前来,你在一旁形容让他临摹,画好后即刻送与朕。”夜子璇害人不浅,他定不能让这样的妖孽存活于世,否则他的一统大业怕是难上加难。
至于睿扬,这个世间美好的女子多的是,时间一长记忆便会冲淡,想要让他忘记她也不是一件难事,待他伤好后他就禀告母后为他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