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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虚荣的外壳

凝视着远处密林中,那如山般倾倒的“天空之城”,在克恩斯的脑海中,古代语的制御咒文,从意识的最深处浮现出来。

左手缓缓的举起了木质的简陋法杖,魔力的光芒在他的眼瞳中闪耀。

随着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所有翼人族的战士们,都面带恐惧的朝后方不断的退却,连那些受伤无法行走的战士,也都奋力用四肢撑起躯体,慢慢的挪动着。

在克恩斯平静的眼瞳中,浮现出来的并不是暗金色的魔力漩涡,而是无数道各种颜色的细微魔力丝线,在不断的联结转折着,构成无法理解的繁复几何图形。

“天空之城”的最深处圆球形房间 “魔动之间”里,弥漫着焦灼的气味,淡淡的烟雾在房间中飘散。为“天空之城”提供魔法动力的巨大的“魔动之塔 ”,整个停滞了,所有的圆盘都不再转动,也不再发出光芒。只是偶尔有一些细微的浅蓝色电弧,在秘银支架上迸射出来,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瘫痪的“魔动之塔”前的空间中,突然闪现出几点星光,在虚空中飞舞,划过笔直晶莹的轨迹。彩色的光环爆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圆形房间。一个浑身闪烁着绚丽光芒的人形,从这个光环中走出,悬停在“魔动之塔”面前。整个人形,虽然犹如实质一般,但并不是真实的血肉躯体,完全是由缠绕流转的光交织成的,并且不断变幻着色泽。

发光的人形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那稠密的魔法之光凝成的手掌,和真人一模一样。人形缓缓的朝“魔动之塔”靠近,终于,将手掌按到了“魔动之塔”上。

从手掌接触的位置,一圈明亮的光的涟漪,在“魔动之塔”的表面上,慢慢的扩散开来。那圈涟漪同样不断的变幻着颜色,凡是经过的地方,便留下淡金色的光雾。

随着那圈光之涟漪的扩散,克恩斯胸前平摊开的右手掌心中,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个由魔力光芒构成的,被缩小了无数倍,却能清晰的看见每一个细节部位的“魔动之塔”。

“最高制御咒文!”

摩拉塔大宰相瞪圆了眼睛,惊骇的呼喊着。他的脸上,写满了谁也看不明白的怪异表情。

在“天空之城”居城的最底层,那通向“魔动之间”的螺旋回廊两壁上的壁画中,摩拉塔大宰相曾经看过类似的情景。那些壁画其实并不是只起到普通装饰的作用,而是整篇“天空之城”制御咒文的记录。只是那些晦涩艰深的古代语魔法符号,已经没有人可以再解读出来。因此翼人们在“魔导毁灭事件”之后的漫长岁月中,也只能靠着那些曾经担任过“天空之城”守卫的祖先们,凭着记忆流传下来的那些最基本的制御方法,来控制这座传说中能“冲破云层,飞得比巨龙更快,发出可以焚烧世间的魔导之光”的“不坠的浮游之城池”。

甚至在克恩斯进入“天空之城”的中央大厅里,无意中使得“魔动之塔”重新激活以前,翼人族其实只能做到让“天空之城”维持低空悬浮的状态。

那些能发射出魔力激流的高塔,都因为魔法动力的缺乏,而只不过是一些摆设而已。但是无数的年月中,这些完整的高塔,依旧能让不知秘情的其他种族,无法鼓起同翼人族作战的勇气。这个秘密,即使是在翼人族中,也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枢密元老大臣才知道,绝大部分的翼人族成员,还都认为那些高塔随时可以发射出可怕的魔法炮火。

翼人族也曾经秘密的抓来一些精通古代语的人类法师,逼迫他们破译回廊上记录的制御咒文。但是以现代法师们,对古代魔法粗浅之极的认识,是根本无法理解壁画中天书一般的古代语魔法咒文的,那些法师们研究过壁画上的符号后,都几乎颠狂了。于是被扔垃圾一样直接从“天空之城”上,抛向了地面。

而克恩斯此时的样子,和壁画终端描绘的一幅场景一模一样。难道这个法师曾经到过那条螺旋的回廊,并且破译了全部的制御咒文?

对于克恩斯是否拥有足以发动咒文的魔法力,摩拉塔却毫不怀疑。这个年轻的法师,能够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轻易的压制整个翼人族全部战士的攻击,并且如神祗一般的,挥手间将“天空之城”击坠。这样恐怖的力量,有什么是他无法做到的?

看着克恩斯手中,由魔力的光线构成,缓缓旋转的“魔动之塔”。摩拉塔大宰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喜悦还是悲伤,抑或是畏惧?苍老臃肿的面孔,不自然的扭曲着。

两个散发着刺目的金色光辉的魔法六芒星,出现在小小的“魔动之塔”的上下两端。以不同的方向旋转起来。在“魔动之间”中,穹顶和地面中央,也映射出两个巨大的六芒星魔法阵列,彼此相反的回旋着。

贯穿着那些圆盘的图腾象牙支柱,整个绽放出乳白色的光芒,雕刻在支柱上面的那些魔法图腾,被这强烈的光辉,投射到空中。

巨大的“魔动之塔”,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那些晶石的圆盘,重新旋转起来,散发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倏地,各种颜色的光之洪流交缠融合在一起,整个“魔动之间”都被这魔法光芒的海洋淹没了。

“升起吧,不落‘天空之城’!”克恩斯用古代语喝斥了一声。

随着大地传导来剧烈的颤抖,一股深青色的,激烈旋转的风力,从天空之城陷入泥土的底部爆发出来。靠近的树木,全都朝着与“天空之城”相反的方向倾倒。

如同天界的神祗,伸出无形的巨手,从绿色的大海上,抓起了一座孤岛似的。“天空之城”缓缓的挣脱了大地的束缚,威严的浮上了天空。

回头注视着一切的翼人族族人们,在“天空之城”飞起的刹那,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眼神。

一圈淡淡的黄色光纹,从克恩斯手中的“魔动之塔”上闪现出来。伴随着轻微的轰鸣,从“天空之城”的底部岩层中,重新伸出了许多崭新的粗大白色石柱,缠绕着强烈青色光芒。随着这些魔法支柱的重生,平衡了“天空之城”的飞行姿态。

随着青色、绿色、蓝色和黄色的光芒在克恩斯的手中交替闪烁。焦黑的果树重新萌发茂盛,枝头悬挂着丰硕的果实。倒塌的石屋和城墙,神迹般的重新恢复了完整。那些残破的魔法高塔,如同春雨滋润的竹笋一般,拔地而起,朝着天空笔直的挺立起来。

连那些陈旧的伤痕,都渐渐的被抹消,“天空之城”正一点点的展露出完整的外貌与威势。

“等等,克恩斯,不要完全修复‘天空之城’!”艾斯急切的话语,随着一道魔力直接传递到克恩斯的意识中。

年轻的法师回头朝艾斯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装出魔力耗尽的样子,让‘天空之城’回复到和原先差不多的状态就足够了。尤其是那些威力巨大的魔法高塔和魔动兵器,绝对不要把它们修复到可以重新使用的状态!”艾斯的语气显得焦急而严肃。

是依然怀着断臂的仇恨吗?克恩斯觉得奇怪,但是听艾斯的语气,似乎又不象。不过年轻的法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粗重的喘息了几声之后,克恩斯手中虚浮的“魔动之塔”渐渐淡去,转而消失了。他眼瞳中浮现的魔力图形,也沉入了眼底。微微弯下腰,他看起来有些疲劳。

虽然那些高塔似乎都恢复得很完整,塔顶上的晶石,全都在阳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但是在大部分的高塔中,从“魔动之间”通向塔顶晶石的魔力管线,都被克恩斯故意堵塞了起来。使得这些高塔真正的变成了吓人的装饰。

翼人们发出了欢呼,纷纷扇动翅膀朝天空之城飞去。

艾斯走上前,对摩拉塔大宰相深深鞠躬说道:“我想,现在是结束的时候了,我们将带走贝蒂,天空之城也重新飞上了天空,并且比以前更加强大。希望您能够领导翼人族,从伤痛中走出,享受和平与安宁,尊敬的摩拉塔宰相大人,神与您同在。”

摩拉塔无言的回礼。

转过身,艾斯不顾少女的哭泣和不舍,拉着贝蒂的手臂,朝密林走去。

克恩斯和德伦也躬身行礼,“摩拉塔大人,我已经尽力修复了‘天空之城’,相信现在的它,能够更好的保护您的族人。这算是我对罪行的微薄赎还。请允许我再次向您和整个翼人族道歉,并且告辞。”

摩拉塔盯着克恩斯,眼睛无声的转动了几下,斟酌了良久,摇摇头,无力的叹息了一声,缓缓的说道:“希望您怜悯生命,不要再将可怕的破坏与杀戮,在加诸到我们翼人族之上吧。”

说完,转过身,在护卫的搀扶下,展开翅膀朝天空之城飞去。直到飞上了高空,摩拉塔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克恩斯远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的说道:“竟然招来了这么可怕的存在,他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正在把翼人族推向灭亡的深渊呢?可是,我们早就没有选择了,虽然那个人的力量不如这个年轻法师的可怕,但是他手中阴狠的屠刀,却比纯朴的少年要锋利得多。把这个情况再夸大一些禀报上去,那个人应该是不会责怪我的吧?”

看着“天空之城”上重新立起的魔法高塔,他似乎又多了一丝希望:“或者,这个年轻的法师,却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摆脱那人控制的机会?”

如同飞鸟在注视食物的同时,却往往正被猎人的弓箭瞄准。极远处的山峰中,一道恶意的视线,正锁定了摩拉塔的身影。只是这位大宰相,完全没有察觉。

“艾斯大人,为什么不让我完全修复‘天空之城’呢?”

“克恩斯,翼人族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因为他们始终无法走出祖先是人类奴隶的阴影,所以,对人类一直抱有很深的仇恨。这样的仇恨,使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都非常的极端,很容易出现异常激烈的举动来。就好像抢夺我的‘信仰之盾’时,一开始见到我带着强大的魔法武器,就马上不容分辩的,认定我是一个到‘天空之城’偷窃宝物的人类盗贼,马上以‘追回赃物’为理由,蛮横的索要。在我显露身份,揭穿他们编造的理由之后,立即激怒了他们,如同强盗一般的对我发动了疯狂的致死攻击。他们的这种性格,让我不得不戒备,尤其是那个摩拉塔宰相,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诡异的眼神,我感觉到其实他内心里根本没有去在乎那些战死的族人,而是在做其他的盘算,只是被你的力量震慑,才没有显露出来。所以,我的自觉告诉我,绝对不能让他们重新拥有完整的‘天空之城’那可怕的力量,否则,必定是给大陆埋下了一颗不安定的种籽。”

克恩斯沉思了一会,点点头:“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我也始终觉得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这件事情,这样结束应该是比较理想的结果了。”艾斯叹了一声。

“可是您的手臂......”德伦看着艾斯空荡荡的右肩。

“我连‘信仰的纹章’都失去了,作为一个神骑士,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再失去条手臂,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正已经不能再发挥什么作用了。德伦,‘信仰之盾’你带上吧,以后的路途中,它多少可以为你抵挡一些危险,神殿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请您不要这样说!我......”德伦想争辩,可是被艾斯挥手打断了,第四神骑士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

远处的林间空地,升起一缕炊烟,淡淡的烧烤香气,随风飘来。当德伦分开灌木,刚要提出加入进餐的请求时,发现眼前的三个人,已经惊叫着,从火堆边跳了起来。

“卡烈,是他们!”

“是...真的是...卡德,我们怎么办?”

战士和法师两兄弟看着克恩斯,像是看着整群饥饿的巨龙一般,浑身剧抖,软倒在地上。

透过篝火的光焰,比克恩斯的古代语魔法火焰更加炽热的,是美丽的拳斗士兼吟游诗人艾弥丽凝视年轻法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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