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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纷乱的视线

世界边缘的神域,圣弥尔撒。

“在那无声摇曳的真实之畔冥思

驱除黑暗的光明

孕育光明的黑暗

将互相对立的两种力量

汇聚于双手之上

纺织着警言”

穿过黄昏安眠的蔷薇林,来访者轻声吟诵着石壁上的文字,“沉思的圣堂”的门扉,在他的眼前默然开启。

“伟大的安德洛雅斐斯,汝为何离开了眺望世间的高塔,来到吾沉睡的圣堂?”

弥散着金色雾气的殿堂深处,一双巨大的眼瞳缓缓睁开,一道银河般璀璨的光华,在那眼瞳中优雅的流转着。恢宏肃穆的语声,从天际降下。

来访者跪倒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仰望的澄澈双瞳中,闪现出信仰与忠诚的光芒。

“至高无上的吾神索雷斯,请宽恕安德洛雅斐斯打扰您的安眠,吾为您带来了‘传承之子’的消息。”

虚空中的巨大眼瞳,猛然闭合起来,一道思维的涟漪,从殿堂的深处,朝着没有终点的天际播散开来。

“即使在沉眠中,吾亦能感知到他的出现。”

“于‘传承之子’背后所隐藏的另外一只手里,所放出的光芒中,必然会孕育处暗黑的邪恶。”

巨大的眼瞳再次睁开,金色的丝线,从瞳孔出蔓延出来,末端隐没于静默的虚空中。

“那封印于血脉中的戒律,动摇的时刻已经到来,吾的沉眠结束了。”

“赞美您,至高无上的吾神索雷斯。”来访者站起身形,谦恭的倒退出圣堂,巨大的门扉默默的关闭。

那巨大的双瞳,于“沉思的圣堂”中不再闭合起来,透析一切的视线,朝未知之处凝聚。

**********************************************************

王都大峡谷外的村落中,每个人都看到了那自法留斯遗址地下发出的,直刺夜空的绚丽光芒,伴随着来自地下深处的震动和低沉鸣响。

整个地面上的遗址,缓缓的朝地底下沉,遗址周围,如莲花绽开般的升起了无数巨大的石板,石板上闪烁着魔力的微光。

所有通向地下城市的入口,都被这些巨大的石板封闭起来,宛如一座巨大的墓穴,终于沉入了时间的深渊,开始了永恒的安眠。

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都在注视和焦虑中,迎接了来自天际的第一缕晨光。伴随着那清新和煦的光芒,通向遗址的山道上,浮现出一片朦胧的人影。直到托特比亚祭司和神*士卡若西终于看清了,在那人影中间,把手中的骑士剑如旗帜一般挥舞的德伦。

仿佛消融黑夜的晨曦一般的笑容,终于展现在他们的脸庞上,清晨的第一声欢喜的叫喊,从他们炽热的胸膛中喷发出来,冲破了早晨清冷的雾水。

早餐进行得仿佛是什么盛大的节日一样。

所有的人,都不断的赞颂着克恩斯和德伦的功绩,以无比的勇气和力量,自那最深最神秘的地下城市中,将陷入危局的同伴拯救。

神秘巨大的地下魔法都会,诡异密布的魔法机关,沉眠中唤醒的镇守魔兽,从梦魇般的传说中,站立起来,挥舞巨剑战争魔偶,还有深居于最底层,拥有高深炼金术和卑鄙计谋的苍老“守夜人”。一个一个叙述得宛如英雄传说般惊险曲折,如是有吟游诗人记录下来,配上杉木竖琴的婉转弦音,应当会成为流传大陆的一段新英雄传奇。

最幸运的人,当然是神骑士德伦大人,地下城市最底层的遭遇和机缘,就像历经神迹一般的,让他的力量大大提升,那来自十一位大魔导师,积累了无数年月的魔力,经过晶石球的精炼,化为最纯粹的力量,几乎大部分注入了当时状态最好的德伦体内。水*融一般的变成了神圣的力量,流淌在他的全身。令他浑身的肌肤,都隐隐散发出乳白色的圣洁光晕。

那感觉几乎随手一剑,汹涌而出的澎湃力量,便能斩开大地。此刻浑身充沛的力量,让德伦欣喜若狂,他终于真正拥有了达到神骑士阶级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越了将信仰纹章传承给他的第九神骑士萨德拉特。原本藏在心底的那一丝羞愧和惶恐,全都因为此时掌控于手中的力量,而烟消云散。弥漫于前途的浓雾,被自信的光芒彻底驱逐来开。

阳光般的笑容,长久的固定在他的脸庞上。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只有克恩斯,沉默的独坐在一边。

手中拿着一支普通的橡木杖,正用小刀,慢慢的雕刻着杖身上的魔法字符。

在地下最深处经历的那一刻,浮现在眼前。

“我山德拉姆.比诺斯,以灵魂起誓,我诅咒你,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青蓝色魔法光芒从羊皮卷轴上浮现出来,双目中淌下血泪的老魔法师,用疯狂怨毒的眼神,死死的瞪视着年轻的法师,嘶吼着发出决然的誓言,一阵空间的扭曲,佝偻的身形穿过青蓝色的门扉,消失在空气中。耗尽魔力的羊皮卷轴,腾起一抹火焰,化作了灰烬。

克恩斯并没有阻止山德拉姆,他被那无比凄绝的眼神和触目惊心的血泪,深深的震动了。年轻的法师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我真的做对了吗?”

亲手毁灭了一个老人绮丽的梦想。

一个几百年孤独地深居在没有阳光的地下,苦心钻研魔法真谛,发掘遗失的炼金术最高成就的老人,一个天才而又疯狂的老人,寄托于生命的梦想。

轻易的在自己的手中,化为了碎片。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年轻迷茫的心中,反复质问着自己。

转头看着“吮吸人柜”中,依旧昏迷的神官们,疑惑被克恩斯强行沉入心底。

“打碎一个梦想,却换来这么多人的生命,我想,这应该是正确的吧。毕竟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为了自私的梦想,而以其他人生命的消逝,来使之称为现实,无论这个梦想有多么伟大和美丽。”

“那战争呢?难道慷慨赴死的士兵,不是在以自己的生命,实现统治者的梦想吗?”

“不,也许那些士兵,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和平富裕的生活,才赌上自己的性命。”

脑海中,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中,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是,如果真的已经知道答案的话,怎么还会有迷惑呢?

“克恩斯,你怎么在发呆?”德伦的手,重重的拍在克恩斯的肩膀上,把年轻的法师从沉思中惊醒。

“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那些神*士需要静休几天,被拘束了太久的时间,必须慢慢回复身体的活力。我们吃完早餐休息一会,就继续出发吧。”

“好。”克恩斯看看手中完成了一半的魔杖。

“你可是伟大的神骑士德伦大人的伙伴,怎么又用这样寒酸的魔杖?”德伦用无比蔑视的眼神,看着克恩斯手中的半成品,“山德拉姆那个老疯子的实验室里,不是有那么多高阶的魔法杖么?你怎么不拿一根出来,老是用这种破木棍。”

“魔法师的修行,是不能依靠高阶的魔法杖的。”

“你还需要修行?”德伦翻着白眼,“给其他魔法师留点希望好不好。”

带着神骑士的崇高光环,却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德伦总是能几句话,就让克恩斯忘掉心中的忧虑,露出难得的笑容。

“好了,那就当我给你留点出手表现的机会吧。”克恩斯看着刚才还跟所有人不断自夸武勇的德伦,垂头丧气的走开,阴沉的思绪稍稍解开。用力剜去一小块橡木,吹掉衣袍上沾染的木屑,魔力默默的贯通了杖身。

一行闪耀着璀璨的淡金色光芒的魔力字符,从魔杖上逐个浮现,那温和流转的光华,几乎盖过了早晨的阳光。

安顿好其他的神*士,克恩斯和德伦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在享用了简单而美味的乡村午餐后,带着装满了甜麦酒的水囊和扎实的肉干,两人开始朝下一个目标出发。

迎着太阳,德伦高举着信仰的戒指,庄严的吟诵祈祷文,戒指上的金色光羽,将它的尖端指向了王都大峡谷的东北方向。

峡谷东北面的出口处,依靠土系魔法的深厚力量,从悬崖上倒塌的碎石,化作了一地的尘土。露出了掩埋下碎石下的道路,还有一匹带着铠甲的战马尸体。

“是神骑士的坐骑。”克恩斯抚mo着扭曲的铁甲上,镶嵌的金色纹章,“第二神骑士巴拉奎,信仰大地之神,拥有支配岩石和土地之力的神骑士。”

“这是被强力土系魔法轰击造成的坍塌。”克恩斯仔细的观察着悬崖上的痕迹。

“看来我们的确走到了正确的道路上。”克恩斯望着延展向远方绿色山麓的故道,跃上战马,“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下一处痕迹。”

年轻的法师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用缰绳拘束着马匹,跟随着德伦朝东北方向行去。

穿破了来自地底深处的黑暗,迷茫的心和寻觅的心朝着下一个路标前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激起了多大的涟漪,无数关注的视线,戒备的视线和恶意的视线,正追随着他们扬起的尘土,一刻也不曾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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