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毓汶赶到谢庄的时候，正赶上黄萧的兴致好，在教那些被“中国特色”了的英国人说汉语。幕天席地，就坐在帐篷外面的草地上，60个英国人被围在中间，旁边都是些看热闹的，大多是崇绮手下的士兵。翁珍儿坐在黄萧身侧，给他倒茶递毛巾，因为怕晒，头上绑了一幅白色的绢帕，活像个小丫环，很是俏皮可爱。没办法，谁让谢庄这地方的女子舞枪弄棒有余，端茶倒水却不行，泡的茶不是太浓就是太淡，翁珍儿喝不惯那样没水准的茶水，所以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孙毓汶不是个迂腐的人，他出身世家，虽然说官场失意，但在生意上顺风顺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连洋人也卖他三分薄面。可是能让洋人像小孩子一样俯首帖耳坐在哪里学说汉语，不要说他没见过，就算听也没听过。而且看大阿哥一会儿汉语一会儿洋文，随手拈来毫不吃力，对翁同龢的话就信了几分，大阿哥果真是非常之人。
知道议和大臣来了，黄萧暗道：不知皇阿玛派了谁来，如果是像翁心存那样忠心耿耿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书呆子，那还不如没有，倒要先试他一试。抬眼一看，却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毓汶，再看翁珍儿雀跃不已的样子，心往下一沉，不是很痛快。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皇阿玛把自己情敌的爹送来了。
行礼毕，翁珍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亲热地挽着孙毓汶的胳膊，撒娇道：“孙伯伯。“
“你这丫头，越发淘气了。“孙毓汶见到翁珍儿也是笑逐颜开，自家未来的儿媳妇，当然是一百个满意。只是碍于大阿哥在场，不好表露的太着于痕迹。在他的想法里，珍儿和立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是早就已经建立好的，所以这婚事顺水推舟，根本就不必征求小儿女的意思。
黄萧看的不忿，他以为他是谁。不动声色将翁珍儿拉到自己身边，道：“珍儿姐姐，我有些累了，你抱我回去吧。“这就是人小的好处，嘿嘿，不利用一下才是傻瓜。这几天黄萧经常借此体验软玉温香的滋味，而且自从冯婉贞去了南京，每天晚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感觉好得不得了。虽然碍于年纪幼小，小弟弟什么也做不了（哦，不对，还是有一个功用的，人有三急），但过过干瘾也是不错的。
孙毓汶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阿哥身份尊贵，年龄又这么小，让珍儿抱着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屁颠屁颠跟在后头，还很因此而得意，商人的那一套已经在肚子里盘算起了小九九，大阿哥这么依赖自家的儿媳妇，到时候少不了孙家的好处。
“孙大人，既然朝廷委派了你来，那你就得担起这副担子。我这儿有些东西，你先看一下。“黄萧坐定身子，接着对累得有些娇喘微微的翁珍儿道，”珍儿，你累了，帮我把崇大人叫进来就去休息吧。“
翁珍儿对这些军国大事并不感兴趣，乐得顺从，跟孙毓汶道了别，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哪里有一星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孙毓汶摇摇头，像这样疯疯癫癫的举动显然入不了他的眼睛，黄萧没错过孙毓汶这隐含着淡淡不满的表情，心中冷笑，真是不懂得欣赏的老古董，对孙毓汶的评价也就减了几分。
”大阿哥。“崇绮进来请了安，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在黄萧的示意下，崇绮将盒子给了孙毓汶。
不明所以的孙毓汶打开盒子，一张脸腾得红了，盒子也咣当掉在地上，里面的照片撒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各种各样****不堪的姿势入目而来。孙毓汶战兢兢跪在地上，不知大阿哥为何如此捉弄自己。
崇绮满含同情站在一边，刚来到谢庄见到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可比照片震撼多了。但看孙毓汶的样子，他却有些鄙视。不为别的，只看那孙毓汶虽脸上通红，一双眼睛却偷偷在瞟着地上的照片。黄萧暗笑，好一个立贞节牌坊的婊子，只从这点看，孙毓汶既不是儒家礼教真正的卫道士，也不是胸怀坦荡的豪杰。明明想看却装作无动于衷，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虚伪小人，无论如何不能担当大任。
”孙大人不必如此激动，这些可都是宝贝，麻烦孙大人捡起来装好。“
孙毓汶哆哆嗦嗦伸出手去，突然一滴鲜血滴到了照片上，紧接着两滴、三滴，要不是旁边的崇绮眼尖，将孙毓汶一把推到一边去，早就弄脏了好几张照片。原来孙毓汶因为过于激动，流鼻血了。
崇绮两三下将照片拢在一起装回盒子里，将盒子仍旧塞在孙毓汶手上。孙毓汶之得伸手接着，任由鼻血恣意横流，不敢伸手去擦，这刺激实在太大了点。
”孙大人，你看这些照片怎么样？“黄萧几乎已经不对这个孙毓汶抱有任何希望了，毫无个性、没有任何特色的人永远不会出色，何况还表里不一。
”大阿哥，能不能，能不能送给我一张照片？“这话实在难以出口，但孙毓汶豁出去了，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他孙毓汶没别的爱好，除了读书作画，最喜欢的就是收藏*，收集历史上各朝各代、各式各样的*。他喜欢对着这些或美轮美奂、或粗糙简陋的图像达到巅峰，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洋人的这东西，何况还是极为少见的龙阳图。
黄萧差点晕倒，他实在想不到孙毓汶竟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敢情人家脸红不是害羞装样，而是热血翻涌，高潮的先期症状。恶意的看了一眼孙毓汶的裤子，黄萧心道，原来恋物癖古已有之，不单是现代有人会去偷女生的小裤裤回来收藏，其来有自啊。
”孙大人既然喜欢，就算是全都送给大人也无妨。“黄萧卖了个关子，接着说道，”如果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不跟你争，就送给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即便维多利亚女王也喜欢，我也会给你留下几张的。“
孙毓汶大喜，磕头不已，只觉得这位大阿哥和自己亲近了很多，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可耻的。喜欢就是喜欢，何必作伪？
对孙毓汶，黄萧的看法大大改观，如此真情真性的读书人几乎就是旷世奇珍、绝无仅有的。好，够有个性，比之现代那些偷偷摸摸的恋物癖患者强多了。如此看来，这孙毓汶颇有可取之处。
“孙大人对和谈有什么看法？“黄萧态度改变，话题也就转到正题上来。
孙毓汶正色道：“和谈要分步进行，首先要和法兰西达成初步协议，从而以法兰西牵制英国，但是这就需要给法国人足够的好处，只有在巨大的利益吸引下，法国人才能下决心与英国决裂。“
这几句话和黄萧的看法不谋而合，黄萧不由得对孙毓汶刮目相看，看来确实有几把刷子。
”孙大人，坐下来接着说。“
孙毓汶告声罪，斜签着身子坐下，接着说道：“但这好处又不能损害我们自己的利益，所以不如跟法国人协定，只要他们与英国决裂，就将英国在中国的种种便利之处交给法国，比如现在海关都是英国人做副理事，全部裁撤换成法国人；将向英国人开放的通商口岸收回，并将英国人驱逐出租界，趁机收回香港。“
”孙大人说得不错。“黄萧暗暗佩服，如此不损一丝一毫，就能让法国人满意而归。要知道现在外国的所有商品想要进入中国，税率皆是由英国和清政府共同商定，或者说是由英国人一手把持我国的海关税收，其中的巨大利益可想而知。法国人恐怕做梦也会偷笑，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要让两只狗打架，必须得有一根肉乎乎的骨头才行，而这海关无疑是最有诱惑力的一块骨头。
”大阿哥，如进出口的权力皆归于外商，我国商人只能将商品销售给外商才能够出口。如今也可趁机将出口权收归己有，避免洋商恶意压价，保护我大清子民的合法权益。“孙毓汶对此深有感触，如果定价稍高，洋人拒绝收购出口，自家的货物除了内销就只好烂在仓库里，以至于很多商人无奈的接受洋人所出低价，获利甚微。
”不错，海关的门户重要非常，英人在所有的通商口岸都派驻军舰，而且动辄干涉海关的验货权，我大清海关几乎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力。“来自于现代的黄萧自然知道海关的重要性，世界的发展将走向全球贸易，海关税收将成为国家收入的重中之重。
”大阿哥，只是英国人势必不肯就范，恐怕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孙毓汶不敢乐观，实事求是道。
黄萧淡然一笑，兵来将挡，英国人耀武扬威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虽然大清朝现在内忧外患，内有捻军、太平军作乱，外有英、法、俄、美等国虎视眈眈，旁边的日本也很快会发展起来，乱世纷呈，当有英雄出世，而中国从来都不缺少英雄。
先锋营将近800名士兵一大清早就集合在一起，没有林立的刀枪剑戟，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把尺许长的短枪，虽然寒风凛冽，但他们依旧精神抖擞。
黄萧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崇绮和孙毓汶。到今时今日，大清还没有国歌，没有军乐队，黄萧已经仔细想过，两国议和应该先奏国歌，目前条件达不到，那至少要将国歌唱出来。《义勇军进行曲》显然不合适，如此苦大仇深的歌曲不适用于今时今日，思前想后，黄萧选择了《再活五百年》，虽然个人特色过于浓重，但从气势上来讲是一等一的，反正洋人也听不懂。于是，今天早上，黄萧就让崇绮集合了先锋营的士兵，目的只有一个——学唱歌。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很快，雄壮的歌声就在谢庄的上空回响起来，黄萧唱得热血沸腾，用不了多久，那个强盛的康熙时代必将重返人间。
“哥哥，你最近好像有些闷闷不乐。”金碧辉煌的天王宫内，洪宣娇像一只猫咪一样跪坐在大哥洪秀全的腿边。
“妹妹，翼王石达开逆言犯上死有余辜，只是天国内有不少他的党羽，这些天老是有人来求情，真是烦不胜烦。”洪秀全最近懒得处理朝政，他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因为自己的勤勉虔心，天父很快就会召自己到上界，因此一直都提不起精神做其它的事情，唯恐耽误了天父的宠召。
洪宣娇的脸色白了一下，但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大哥，你真要杀了翼王吗？“
洪秀全看着妹妹美艳的脸孔，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霍得站起身来，背对着妹妹说道：“不是我要杀石达开，是他已经有了异心，为了天国的将来着想，不得不杀他。“
洪宣娇脸更白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掉落下来。怕哥哥看见，洪宣娇赶紧用袖子擦干眼角微湿的痕迹，但这泪珠儿竟越来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
洪秀全的声音变得冰冷：“妹妹，你也太多情了吧？自从萧朝贵死了以后，你就和杨秀清勾勾搭搭，结果杨秀清也死了，难道这个石达开也是你的心上人？“
”不，哥哥，求你不要再说了。“这些事情是洪宣娇心中永远的痛，暗恋着石达开却被哥哥嫁给萧朝贵那个粗人，萧朝贵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满腹愁思无处诉说。好不容易有了个杨秀清，却又出来个傅善祥横刀夺爱，自己妒恨交加之下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妹妹，你给我记着，从今以后你是我一个人的。“洪秀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谁会相信，曾经大义凛然的洪秀全却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他可以把妹妹作为政治工具送给任何人，但他绝不容许妹妹真心喜欢别人，谁都不行！
”哥哥，你……“洪宣娇虽然早就感觉到哥哥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对劲，但怎么也想不到哥哥竟然说出如此违逆伦常的狂悖之语，惊惧交加之下，坐到了地上，只觉手脚酸软爬不起来。
洪秀全埋在心底的话一经说出，好像山洪暴发一样的yu望击溃了他，妹妹就在这里，凭什么自己得不到她，凭什么？我是天父的使者，我是最尊贵的天王，我是不可违抗的神，所有的人都要匍匐到我的脚底下，吻我的鞋底；所有人都要听命于我，听命于我！
”宣娇，我的好妹妹，就让哥哥得偿夙愿吧，哈哈哈哈……。“洪秀全大步走向自己的妹妹，禁忌的yu望让他血脉贲张，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让妹妹在自己的身下娇啭莺啼，呻吟出世上最美妙动听的音乐。年轻时代屡试不第的打击让相貌平庸的洪秀全自卑、内向，急遽增长的权力让他自大、狂妄，长期的勾心斗角让他力不从心、杯弓蛇影，现在的洪秀全只是一个病人而已。
”哥哥，哥哥，你要做什么？“洪宣娇恐惧地看着哥哥越逼越近，苍白的脸上发散着不正常的红光，就像是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
随着衣服的撕裂声、女子的尖叫声不断地响起、落下，归于平寂。洪宣娇无力地躺在那里，在一个狂暴的男子面前，一个女子微弱的抵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般的一切已经过去，洪宣娇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便成了碎片，再也无法弥合的碎片。
雨淅沥沥的下，像要洗清这肮脏的一切，可真的能洗得清吗？洪秀全已经满足的沉沉睡去，嘴角的一抹微笑竟然如初生婴儿一般的纯净。洪宣娇抽出哥哥剑鞘中的佩剑，锋利的剑芒发出一层蒙蒙得清光，宝剑吹毛断发，只要轻轻往前一送，这个欺凌弱妹的畜牲就能身首两段、一命呜呼。可是洪宣娇手中的宝剑怎么也送不出去，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最亲最亲的哥哥，是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亲哥哥。调转剑锋，洪宣娇将宝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正要一狠心划下去，石达开那清俊的面容在眼前闪现。不，我不能死，就算是要死也要先救出石大哥。
宝剑当啷落地，发出嗡嗡争鸣之音，洪宣娇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眼神空空洞洞，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洪秀全睁开眼睛，原来他并没有真的睡去。理智回来以后的愧悔让他无脸面对胞妹，但刚才的发泄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违反禁忌的快感让他回味无穷。
南京城里的百乐坊来了一个新的花魁，因为太平天国提倡男女平等，妓院都已经被取缔，就连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都变得一片沉寂，再也找不到富丽堂皇的画舫，再也没有柳如是、李香君、苏小小一般艳名远播、脍炙人口的女子。可是南京城里却多了一个新鲜花样，那就是百乐坊，乐坊不是妓坊，那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可对于猴急了的大老爷们来说，总有法子将里面的姑娘带出来及时行乐。因此，百乐坊也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表面上是歌舞表演的乐坊，暗地里是迎来送往的妓坊。
百乐坊招待的大多是天国的高级将领，一般的小卒子是消费不起的，想要看一场歌舞，最起码需要十两银子；想要与这里的姑娘把酒言欢，没有五十两银子免开尊口；而如果要一亲芳泽、共登罗帷，没有一百两银子根本连想都不要想。当然，高消费带来的是绝对的高品质的享受，这里的姑娘绝对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一个个比水葱还要嫩，比花儿还要美。
可是今天，所有百乐坊的姑娘都成了泥土，只因为新来的姑娘艳冠群芳，将其他人都狠狠比了下去，由枝头红花变成卑微的绿叶，这个姑娘就是来自京城的婉娘。百乐坊的老板喜出望外，为了让婉娘艳名远播，一炮走红，今晚，百乐坊邀请了南京城里大半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连英王黄文英也在受邀之列。
即将轰动南京城的婉娘此刻正坐在绣楼上，白玉般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个纸醉灯谜的地方让她厌烦，这里充斥着的浓重脂粉香气让她气闷，好想念那淡淡的杏仁味道。
